44.第44章 定點爆破(1 / 2)

離開營地之前,汪十方給帳篷蒙上了偽裝,又鏟來沙土熄滅了篝火,前前後後確認了兩三遍才放心。

有這麼一位謹慎的隊友其實是件好事,至少我是沒有這個耐心重複檢查的。

往山上走的時候呈縱隊隊形,汪沛金走在第一個,汪燦則在隊尾,中間夾著汪十方和我。陽光從光禿禿的樹枝間灑下,又被清晨的霧氣籠上白紗。

一開始汪十方說什麼都不肯往深處走,書呆子空有理論知識,忽視客觀條件,把草木葉麵蒸發水汽遇冷凝成的霧滴當作了瘴氣。

汪沛金沿路劈下擋路的枝椏,抽空給他科普霧氣和瘴氣的區別,我也跟著蹭課,心說果然實踐出真知,窩在地下不接觸社會是不行的。

走到地圖上標記的位置,就是汪沛金的主場了,他觀察了周圍的岩層,找了幾個點讓我們挖坑埋雷丨管。

我全程沒見他掏出紙筆計算,純靠經驗定點,心裏有點沒底,生怕自己目測不準,恨不得用尺子比量著挖土。

不過汪沛金幹活沒那麼精細,走過來看我嚴格按照他的要求精確到小數點的土坑,自言自語著不夠深,工兵鏟一揮又削了半寸下去。

我還想按著他挖的深度把坑再修得平整一點,但他沒給我這個機會,直接下好了雷丨管,又去汪十方那個點,隨便填了點土回去。

然後他走到汪燦麵前,照舊往坑裏墊了點土,揮手示意我們撤出去。

這三個坑的深度就沒一個是他能一次性報準的,專業度在我心目中大打折扣,但我還什麼都沒說,汪十方就主動幫忙解釋,說是表麵土層看著幹燥鬆散,深層土卻濕潤,動鏟之前不容易預測,需要結合實際適當調整深度。

我捧場地頻頻點頭,心說就算跟我說原理也是沒用的,我隻管挖坑,沒有想要主導現場的野心。

出於對汪沛金的信任,我們沒有另外再挖壕溝,隻是退到爆破範圍之外,將附近的岩層當作天然掩體。

汪沛金不愧是礦區長大的,安全意識特別強,按下□□之前再次又高聲預警了一次,然後才往回狂奔。

我看他炸藥下得猛,心裏一直繃著一根弦,看見他的動作立刻雙手去捂耳朵,時間點卡得正好,才做好準備,雷丨管就炸了。

巨響過後,汪十方大聲咳嗽,我倒是還好,提前屏住了呼吸,然而盡管縮頭蹲身,仍免不了被崩起的粉塵搞得灰頭土臉。

我感覺眼裏進了東西,不敢使勁揉,睜又睜不開,單隻眼睛不受控製地流眼淚。

應該隻是進了灰,要是炸藥那可就瞎了。

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直起身,想要翻出掩體,結果單眼視物不準,差點閃自己一個趔趄。

想著不會有人看見,我完全不慌,不尷不尬地拍掉身上的土,用手背擦了擦生理眼淚,剛站起來就被人按在土坡上。

“別動。”

一聲低喝在我頭頂上響起,音色十分熟悉,我來不及多想,毫不猶豫就照做了。

——我在訓練時最先學會的,就是對汪燦的所有指令迅速作出反應。

或許是爆破聲短暫地影響了我的聽力,我竟從中聽出一絲壓抑的溫柔。

不對,話音中藏著的情緒遠比這更複雜,說是“疼惜”大概更為貼切……

這個詞出現得不合時宜,我腦子裏亂成一團,不知作何反應。

直到眼前的光亮被遮住,紛雜的思緒收束回現實,我不適地動了動睫毛,又是一滴熱淚衝出眼眶。

我甚至清晰地感受到眼淚滑到下巴尖又迅速跌落在地的軌跡。

——身敗名裂。

其實我沒有那麼愛哭的。

我在心裏哀嚎一聲,這下子丟人丟大了……

手指停留在我緊閉的眼皮上,動作簡直稱得上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

汪燦力道輕柔地翻開我的上眼瞼,讓我往下看。

我努力照做,但是眼睛睜不開,隻是拚命翻白眼,我有點鬱悶地想,我的眼睛這輩子大概就沒這麼醜過。

落在耳畔的歎息如同微石入水,激起清波翻湧,隨後又無跡可尋。

麵前那人歎息過後似乎是在低笑,卻始終沒有挪開手,溫聲道:“看著我吧。”

……我倒是想,那也得能做到啊?

話是這麼說,但我的本能還是盡力一試,忍著不適睜開眼,一口氣毫無預兆地直吹進來,我眼球一涼,趕緊眨了幾下。

這下眼睛總算能睜開了。

汪燦遞了張濕巾過來,示意我擦臉。

我現在沒什麼臉麵和他交流,隻是低頭盯著腳尖,接過濕巾胡亂往臉上抹了一把,順手揣進口袋裏,想著下山之後找個垃圾桶再扔。

雖然沒抬頭,但我能察覺到有道視線一直追著我,果然,汪燦捏著我的下巴讓我抬頭,仔細端詳了我的眼睛,皺眉道:“眼睛這麼紅,還是很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