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忱略點了下頭,下意識地緊緊抓住卓昀的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依借著卓昀微微擋住自己的臉。
城門統領似若無意地問道:“這麼冷的天兒,尊夫人也隨大人一起辦差?”
一聽提到自己,卓亦忱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
卓昀輕輕按了按哥哥的手,示意他不必驚慌害怕,又轉向統領,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夫人可是下官的賢內助,論起法事來,她可比下官還要懂,每回都少不得她幫著提點。否則啊,準會出錯。”
聞言,統領粗粗地掃了卓亦忱一眼,視線未敢作過多停留,否則與禮數不符。他隻覺那位夫人模樣清淡周正,姿態也低微謙遜,倒不似一般達官顯貴家的婦人。
統領上前一步,躬身道:“卑職未曾見過邵大人和尊夫人,方才的問話中若有得罪,還望大人見諒。”他又拱手朝向卓亦忱,“夫人,卑職見您始終不肯言語,心下惶恐,不知夫人可是生氣,是氣惱卑職以下犯上問了不該問的?”
卓亦忱覺得按此情景他應該說點什麼解釋一下才對,但偏偏不能開口,他隻能輕輕地搖頭。
卓昀立刻接道:“夫人怎麼會無端氣惱?隻是因著偶染風寒,一開口便咳嗽,怕是會衝撞統領大人。”
一聽這話,卓亦忱非常應景地咳了幾聲,用金絲暗紋邊的寬袖掩著口唇。那統領看了他一眼,卓亦忱朝他擺擺手,目光清遠柔和,示意無礙。
統領神色一凜,立刻後退一步,恭敬地垂身,“卑職多有得罪,還請邵大人、尊夫人恕罪!”
卓昀但笑不語,在袖裏緊緊攏著卓亦忱柔軟的掌心,還在上麵輕輕捏了一把。
統領站直立聲,“恭送邵大人、尊夫人!”
一聲令下,高聳的城樓下,三尺寬隻通行人不通兵馬的側門終於緩緩打開,透過去似乎都能瞧見皇城裏頭繁盛之景。卓昀再躬身做最後一揖,便親密地挽著“夫人”,不慌不忙地進入城內。
待倆人入城之後,那側門便再次轟然緊閉。
腳下踏著堅實的地麵,卓亦忱舉目望向處處恢弘的府衙殿閣,較之內城的喧鬧安逸,這裏處處透著靜謐肅穆,這讓他恍恍有一抹不真切之感。皇親國戚簇擁的皇城,他們可算是到了?
卓亦忱不禁後退一步,卓昀順勢從背後抱住他,將人端上馬背。卓亦忱還沒來得及緩上一緩,這就要踏上新的征途。卓昀利落地翻身跨馬,揚手將韁繩一抖,馬兒再度絕塵而去。
“哥,對不住,事情緊急,咱們來不及歇會兒。等到了趙相府,你再好生歇著!”
卓亦忱默默地配合,並不問趙相是何人,為何又要去相府。如今既已大致抵達卓昀的勢力範圍內,他便隻管全心全意地聽從他,信任他。
卓昀雙眉一軒,將懷裏的人又摟緊幾分,他的雙腿一再夾緊馬腹,手裏韁繩也是一緊再緊。
現已夜半三更(午夜十二點),禁宮城門必已落鎖下鑰。皇宮暫且回不去,卓昀這才風急火燎地奔向右相府。
卓亦忱是第一次來皇城,也不懂這裏頭原本應該是怎樣的,隻是覺得行人特別稀少,衙門府邸竟都大門緊閉,好似一座空城。卓昀知道,這是因為皇城內的高官多多少少知曉近期要鬧出大事,況且還和禁城挨得近,城門失火必定殃及池魚。因此大門緊閉拒不見客。
卓昀還留意到皇城內巡視的守衛增添不少,每隔一條官道便能見著一支細鱗鎧甲的護衛軍,光是皇城的兵力守衛,怕就是以前的兩三倍!果真是蓄勢待發。
卓昀深吸一口氣,把遊移的視線收回,專心趕路,越快趕到趙相府,哥哥也能少受一分罪。
卓亦忱被顛簸許久,直到那馬平穩下來。卓昀勒住韁繩,抱著哥哥下馬。
雙腳一沾地,卓亦忱隻覺腰部以下都麻了。
卓昀扶著他一步步上台階,倆人在厚重的紅木大門前站定,卓昀用力地拍那碩大的銅鎖,喚裏頭的人來應。
好半響才有個門童慢悠悠地過來開門,他睜著惺忪的睡眼,歪歪地舉著支燭台,甕聲道:“……誰啊?”
卓昀平靜地說:“東宮求見。”
那門童覺是醒了大半,卻是煩躁不已地“嗤”了聲,斷然不以為真。嘴裏還喃喃罵道:“這麼晚竟膽敢來相爺府鬧事,哪裏來的賤民,真是不懂規矩……”
卓昀眉頭一蹙,正待言語,可那門童竟“砰”一下重重關上門,很不客氣地直接將倆人擋在了外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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