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冷凝,雷雨轟鳴。
官道上,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黑駿馬踩著泥水,躁動不安。
走腳先生指骨青白,扯緊韁繩。
寒雨貼著眉骨流進眼眶,
晦澀,微痛,
他瞪著眼睛,緊盯前方,不敢眨眼。
哢嚓~
天雷晃過,碾壓百裏官道。
突兀電光一閃而逝,
如一柄寒刀斜斬黑暗。
馬車上走腳先生倒吸一口冷氣,
借著電光,上下寰宇,四方虛空,
一覽無餘。
他的瞳孔收縮,韁繩並做一手拿捏,
另一隻手攥緊了褡褳。
“寒雨太涼,夜路不好走,先生能否載我一程!”
一道古怪的聲音打破冷凝,
走腳先生猛然低頭,循著藏聲之處觀去。
黑駿馬身下,出現一個半大的女童,
一身紅色月華,
十條裙幅貼在地上。
電光閃過,如血嫣紅。
“有心無力,馬車太小,已裝不下人了!”
走腳先生眼眸如劍,攥著褡褳,氣沉丹田。
紅衣女童臉色蒼白,聞聲低下頭顱,
裙袖中伸出兩隻鐵青小手攥緊兩條裙幅。
“先生若不收留奴家,再無人要我了!”
“寒天雨夜,我隻求一個避雨安身之所!”
“請先生開口,允我上車!”
有風來,吹起女童十條紅色月華裙幅,
走腳先生看了一眼,臉色鐵青,
雨水順著臉頰滴落,
他開口,舌綻驚雷。
“滾!”
“你算什麼東西?”
“再敢裝模作樣,莫要怪我無情!”
走腳先生探出右手對著紅衣女童一拂,
女童抬頭,黑色瞳孔中浮現一點金光!
是一枚刻在昆玉之上的符籙,
貼在走腳先生掌心!
女童驚懼,紅衣月華十條裙幅蕩起,
托著她的身體即刻退開十丈,
藏身雨幕中,遠離了黑駿馬。
淒厲叫聲在黑夜中響起,怒罵不止。
“藏的好深,臭道士!”
“這筆賬記下,我暫不跟你鬥!”
“且看你今年如何過的了這官道!”
女童的聲音變得蒼老,她站在十丈外,漆黑的瞳孔中盡顯凶光。
走腳先生收了昆玉,握緊右掌,目光平視前方。
三三兩兩,數道目光,
有遠有近,皆落在了走腳先生的身上。
這些目光啊,如實質一般,透過雨幕,
刺的走腳先生瞳孔生痛。
陰風怒號,有幾人緩緩朝著馬車走來。
背棺人,血色月華神婆,風水師,趕屍匠,步步緊逼。
“乾列之事,非一人之力可以了結,道長著相了!”
閃電劃過,走腳先生循聲望去,
隻見,官道一側的古樹上站著一道身影,
在天雷寒雨之下,俯瞰官道眾人。
走腳先生借著電光,眯起眼睛來,
待他看到此人腰間的一枚印璽,
神色變得複雜,後又漠然。
他收回目光,對於逼近的幾名的奇人置若罔聞,回首對著轎子裏道:“你既已上車,也算同道中人,眼下無法,借你童子一用?”
轎子裏輕咳兩聲,傳出蒼老之聲:“犬兒,為先生牽馬!”
走腳先生聞言,搖頭輕笑,看向身後。
馬車一側,站著一名渾身濕透的大塊頭兒,
聞聽馬車中聲音,果斷提著燈籠上前來到了走腳先生身旁。
他提著燈籠,將走腳先生的身形映的詭異。
“怪不得能上此車,這燈籠不凡!”
走腳先生輕笑一聲,韁繩置於大塊頭兒手中。
他自車鞍上跳下來,十方鞋踏入泥水中,
擲地有聲。
轎子裏,先前趕路那書生,臉色慘白,渾身哆嗦,若非有那昏暗的青燈光暈護著,
隻怕已經昏暈過去。
“公子不怕,有先生在,這一劫或許可過!”
書生顫抖,蜷縮在角落裏,痛苦的看向皮包骨頭的老人,道:“老丈,外麵那些都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