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裏,炊煙嫋嫋。
陸正安在燒水,煎藥。
東邊的廂房無人居住,改成了廚房。
幹柴整齊劃一,堆放在角落裏。
爐灶,炊具,案板,一應俱全。
陸正安持著一把蒲扇,貓著腰身往灶口添柴。
炙熱的火苗裏發出霹靂啪嚓的聲音。
爐灶上一口鐵鍋,熱氣騰騰。
蒸汽透過木製的蓋板徐徐上升。
廚房裏,煙霧氤氳。
灶中的柴添夠了,陸正安又拿起一根稍直的幹柴捅了捅爐灶,留好了風口,能夠保持鍋底的火暫時不滅。
他才匆匆起身,又來到一個燒的通紅的火爐旁。
爐子上架著一口黑陶罐,
絲絲濃鬱的藥香從中溢出。
陸正安把蒲扇放下,找來一條幹淨的抹布,搭在陶罐上,隔著抹布捏住手柄,掀開了藥罐的蓋子。
一時,熱氣上升,水霧彌漫。
濃鬱的藥香飛出廚房,充斥整個小院。
“希望對先生有用吧!”
陸正安歎了一口氣,水霧稀釋,他盯著陶罐中幾株沸騰膨脹的老藥。
眼神時而渙散,時而凝聚。
“昨夜的事兒……當真是詭異的很!”
“十年未曾有過生人的官道,三更半夜,迎親的,出殯的……”
“還有今日,縣城裏多了不少陌生的怪人……”
他兀自嘀咕,直到藥罐中的蒸汽上升,哈痛了他的手才清醒。
慌忙將藥罐的蓋子還回去,陸正安抬頭看向了廚房外。
這個少年啊,總是喜歡發呆!
目光略過安靜的小院,思緒打開,他在回顧今日買藥時,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
武王廟裏的香童,街上賣藝的幾名奇裝異服的怪人。
除了這些人之外,更讓他放心不下的,還是昨夜官道上,與他和先生一起被衝撞到的那些人。
他們是否也進入了乾列?
此時在哪裏?
也在養傷嗎?
“那個大塊頭兒~”
“不是一般的凶悍!”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陸正安坐在銅爐旁,雙手托腮,望著天外禁不住笑了起來。
撲哧~撲哧~
爐灶上的鍋蓋抖動,將他的思緒拉扯回來。
陸正安回頭看了一眼,
水燒開了。
又轉頭回來,彎腰撥動銅爐的底座,銅爐中的火焰不再呼嘯,他才起身走出廚房。
不多時,陸正安拿著一個銅盆回來了。
撤去了灶中多餘柴火,他端著銅盆放在灶上,打了一盆熱水,匆匆離開了廚房。
日頭西落,酉時了。
陸正安秀眉挑起。
如此算來,主屋裏那位已經昏迷數個時辰了。
他不敢耽擱,端著熱水小心的邁過門檻,走進了屋中。
族中陳設,中規中矩。
中堂畫,四方桌,八寶閣,偏門簾。
一應俱全,且都纖塵不染。
陸正安邁過門檻,忽而停步,餘光撇向門後,秀眉微蹙,略有著不自然。
那裏有一灘汙血。
已經幹涸,呈現黑色。
與這幹淨的陳設,格格不入。
“救先生要緊,等下再來打掃!”
陸正安嘀咕一聲,側身頂開珠簾,走進了主屋東邊的房間裏。
初進房間,猶如幻境。
一張雕龍畫鳳的黑檀大床格外顯眼。
其次,是這房間裏煙霧繚繞,
還有一絲淡淡的藥香。
陸正安將銅盆放在桌上,走到床頭,拿起一個特質的木盒。
兩手鼓搗了一番,木盒上方的圓口閉合,不再有煙霧湧出。
“《草經》中記載,艾能合傷,去毒,驅邪,養身,希望對先生有用!”
陸正安堵住木盒的圓孔之後,從中取出一個手爐,一時不慎,他被燙的呲牙咧嘴。
砰~
手爐掉到地上,艾灰灑落一地。
尚有星星點點的火焰,閃爍不止。
陸正安慌了,急忙以腳去踏踩。
隻是他忘了,腳掌下穿的是一雙四麵透風的草鞋。
“哎呦~”
陸正安一屁股坐在床上,一手抱著腳吹氣,一手捏在耳垂上。
“晦氣,晦氣~”
人在情急之下,心緒會強過理智。
因此,會丟失掉一些重要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