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悔了。
我沒想過是這個結果。
當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家夥向老一輩宣泄自己的權威時。
我的幼稚徹底惹怒這頭年老的雄獅。
當被一盆剛起鍋的魚湯潑了一身。
高達80度的熱湯從臉上流下,夾雜著辛辣的香味。
這時,才知道了代價。
我不知道怎麼來的醫院,我處理好傷口出來時已經是半夜。
我的右臉被裹上了厚厚的一層紗布,撲鼻的難聞藥味和火辣辣的皮膚。雖然醫生沒說,但我知道,我的臉毀了。
我眼神空洞洞的看著天花板,覺得這一切想是一場惡夢,來得好突然,沒有一點準備,就這麼毀容了,毀在創造我的家夥手裏。
父母守床邊,母親已經哭紅了雙眼,還在抽泣。父親在旁邊沉默著,眼眶也是濕紅的。
“娃兒”
父親終於開了口,輕輕喚著我。
“是我的錯,都是我…”
他哭了,聲音嘶啞帶著哭腔。第二次,我第二次親眼看見他落淚。第一次,是在我小時候,父母吵架,母親出走的那一次,我至今對那個吃著飯默默流淚的男人記憶猶新。
而現在,靜靜打量著他。短淺的頭發也都快白了,眼睛已經混濁,眼角的皺紋,曆盡歲月的枯黃皮膚,下巴的胡渣也白了一地。瘦瘦弱弱的他就站在我麵前,盡顯老態。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老的,我記得他還一真強壯,一直有力,喜歡抱著我用全是胡渣的臉貼著我,讓我騎在他肩上到處跑。我是在父母三十多歲時候出生的,所以父親對我很是寵愛。我現在才發現,我一直不清楚父親到底多少歲了,但也有50多了。
因為今年,我十八。
或許他還不服老,還在幹著哭淚的力氣活,還是家裏的頂梁柱,但現在他真的老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或許應該憤怒咆哮讓他滾,畢竟我現在的傷痛是拜他所賜,而且對於一個年輕小夥子,毀容是不能忍受。但我沒有開口…
他還是我父親,而且已經老了。他把青春給了我,我把童年給了他。他愛我,我也愛他。
我沉默了許久,當淚水模糊了視線,當右臉傷口開始發燙。我才出了聲。
“爸,媽,別哭了。我沒事。”
我說話以後,大家都沉寂了。整個病房安安靜靜的,隻有眼淚滴在地板的聲音。
整個局麵就這樣尷尬了。
然後被很不懂情調的醫生打破,他先是將我們痛訴了一番。然後讓父母先回去,不要讓我有情緒波動。
幫我換了藥之後,他又是叮囑,讓我不能哭,不然會感染傷口,才匆匆離去。
夏天的黑夜,天氣要比白天涼爽的多,空氣中刮著清風和響起的蟲鳴,夜幕上滿是繁星,是個不錯的夜晚。
我是睡不著的,顫顫巍巍走到窗前,胸部和腹部還上著藥,右大腿上也抱著紗布,差一點,連小號的我都不能幸免。
一個人獨處黑夜是很寂寞的,會勾起曾經的畫麵,會讓我想起的太多。而大多數的記憶都是痛心的,讓我止不淚流的。
所以,第三次拉響了鈴鐺,叫來了那個不耐煩的漂亮小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