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涉及到個人隱私的事件,突然曝出風聲,律所哪怕是為了證明己方的職業道德呢,是不是得立刻自查一番,好向客戶證明不是自己這邊泄的密?
就妃英理那個觀察力……
海音寺千秋心下哂笑:河田齋是覺得自己的行為真的很經查嗎?
就他現在這副殷勤的樣子,車裏的司機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發現這倆人不止起殺心時非常的兒戲,執行起計劃時居然還能更兒戲!
總之。
海音寺小姐稍顯冷淡的和男人告了個別,心想明天還是繼續翹班吧,早點出去逛逛,找到了金主就能立刻爬牆了。
直到她走到拐角,將要看不見影子,背後大路上,才傳來車輛發動的聲音。
【在夜風裏靜靜看著你的背影】這種套路,聽起來也許是很感人,但海音寺千秋基本已經把這夫妻倆看透了。
依照河田先生,以及他那一票合作商的行為習慣,說是出差,卻選擇晚上出門,就是因為他們會習慣性的先去俱樂部聚會一場。
喝酒聊天玩遊戲。
晚了,再和看上的女公關在店裏的套間內春風一度,等第二天早上起床,再神清氣爽的離開東京去工作。
所以說啊……
“男人嘴裏的愛情,誰信誰傻子。”
說罷,海音寺小姐噗嗤一聲就笑了。
夜風中,她倒是很客觀的補充了一句,說:“我的也一樣。”
不。
她的聲音小到幾不可聞,輕聲呢喃道:“我的愛情啊,應該比最糟糕的男人……還要更糟糕吧?”
河田宅的主樓沒有開燈。
海音寺千秋還以為河田太太已經睡了。結果走到樓梯口一轉彎:
哎媽,人正在她門口蹲著呢。
黑燈瞎火一道白影,氣場幽怨幾如陰間。
驚得她神色自若的打了個哆嗦。
那邊廂,全然不知自己像個女鬼的河田美智子,眼睛瞬間亮的像隻貓頭鷹,驚喜道:“千秋回來了嗎!”
走廊口,千秋歪了下頭,沒說話。
主要是心驚肉跳還沒回神。
反倒是河田美智子,白天剛被刻意冷落了一番,下意識便以為她還在生氣。
等走進了聞到酒味,更是連腳步都猶疑的停下了——千秋都因為她破壞計劃的事去借酒消愁了,肯定比她想象中更生氣!
“我以後會學著克製的……”
女人的聲音裏藏著委屈,還帶著些急切的討好。
“我也會想辦法彌補今天的錯誤的。”
這裏,她指的是在妃英理麵前直白吃醋的事。
“正好,我有個女高時期的同學最近來了東京,下午時我專門和她通了電話,準備邀請她來家裏住幾天。”
顯然,為了讓千秋不再生氣,河田美智子把她白天拿小蘭轉移話題時,胡謅的那個借口,當成了一項正式的任務來做。
她說:“我的同學家裏,正好有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也會跟著她一起來住,而我會借著這幾天的相處,鋪墊出對待小孩子的情感轉變的。”
“而且靜華……”
這是那位同學的名字。
“靜華也可以當我們的證人!”
“反正我看到千秋就控製不住自己,那千秋幹脆一直呆在屋裏好了,我會告訴靜華,屋裏住了齋君的情人。”
說罷,河田太太低下了頭,情緒低沉的說:“我會牢牢記住,自己是被丈夫情人逼上門的夫人,不會在露馬腳的。”
“隻是……”
她抿了抿嘴唇,道:“隻是客臥太明目張膽了,千秋住在這裏,不太符合這個緊繃氛圍下應該有的對峙感,所以……”
河田太太磕磕巴巴的說:“可以麻煩千秋,暫時搬去那邊的閣樓住嗎?”
海音寺千秋心累的歎了口氣,心說搬房子就搬房子吧——
雖然都是為了凹人設,但她糊弄孤兒寡母,總比河田齋去挑釁妃英理和她的刑警老公,不,刑警前夫,要安全多了。
於是昏暗的走廊裏,身形高挑的女孩沉默良久之後,終於在年長女性眼巴巴的注視下,無奈的歎了口氣。
“……隨你高興吧。”
千秋的神色帶著無力的包容,抬手摸了摸河田太太的鬢發。
女孩的眼神沉靜,但笑容溫柔:“隻要美智子想,我永遠都會配合你的。”
河田美智子神色微動,自舌根處湧起密密的甜味。
“那就走吧,”她稍顯羞澀的轉身,“我帶千秋,去看一看我為你布置的新房間。”
新房間是副樓的閣樓。
怎麼說呢。
反正不論硬裝還是軟裝,絕對不是一下午就能拾掇出來的。
海音寺千秋進門一看,心底就忍不住哂笑:美智子夫人的小心思啊,滿的簡直都要溢出來了。
她原本住的那間客房,位置就在主臥旁邊,雖然有個欄杆,但陽台基本是連著的。
這個位置怎麼說呢。
雖然離河田夫人很近,但離河田先生更近。
畢竟他倆睡的是一個屋。
而作為一個神經質的女人,河田美智子的獨占欲,必然會表現在方方麵麵的細節裏。
所以打從十天前決心變彎開始,她大概就在計劃著,要讓心愛的千秋換地方住了——
哪怕那樣會離她更遠,但怎麼著都比住在丈夫的眼皮子底下好啊
——她才不要讓那個男人,有機會看千秋起床後伸懶腰的樣子呢!
海音寺千秋對此接受良好。
反正也住不了幾天了。
她擺出一副心累頭疼沒精力的樣子,不動聲色的敷衍掉了河田太太進門的請求,隻說無論裝潢如何,是美智子布置的我就很喜歡。
然後溫聲道別,飛速的和女人說了晚安。
她甚至臨時偷了河田先生的梗,學他站在車前看自己一樣,斜倚著門框,一副要默默看著美智子離開,目送她背影直到消失的守望樣子。
直把女人感動的不行。
轉頭進屋。
閣樓的麵積比客臥還大些。
海音寺千秋開了夜燈,發現屋裏布置的確實很舒適,床就擺在在窗邊,意外還帶了副床帳。
整間屋子的裝潢,怎麼說呢,雖然風格有些模糊,但顯然是往貴公子劍客那個畫風靠的。
立櫃上甚至立了個三層的刀架,依次擺著短刀、肋差和一把帶穗的太刀。
海音寺千秋饒有興致環視了一圈,然後踱步走進洗手間,幹脆的將頭發全都捋了起來,對著鏡子,擺了了冷漠又強勢的表情。
啊呀。
她對著鏡子裏鋒芒畢露似的女性勾唇笑了下:原來她給河田美智子的第一印象,是這個樣子的嗎?
新房間有趣的裝飾不少,海音寺千秋看到半夜,才在困倦的驅使下,在新床上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的出乎意料的長。
第二天。
海音寺千秋埋在柔軟的枕頭裏,先是感覺到了刺目的日光——就這個亮度來看,少說也該有十點了。
她迷迷糊糊的蹭了下臉,正想再睡,窗戶邊卻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敲擊聲。
等等,敲擊聲?
這是二樓吧?
——美智子一般都直接懟門的,什麼時候進化到爬她窗戶了?
海音寺千秋帶著未散的睡意,終於在陽光中睜開了眼睛。
看窗外。
窗外一棵高大的核桃樹。
而在樹梢接近二樓高的枝椏上,正爬著個皮膚黝黑的小男孩。
小男孩見她醒了,眼睛登時一亮,猴一樣的又向前攀了點,然後特別鄭重的伸手,咚咚咚敲起了她的窗。
海音寺千秋:……
海音寺千秋抱著枕頭,換了個側躺的姿勢,淡定的和樹枝上的小男孩開始對望。
她心裏覺得很煩,但不能立刻發火。
畢竟一驚一乍的,可能嚇的小孩鬆手後掉下去摔死。
她也不能擅自去幫忙——
因為昨晚查過了,閣樓的窗戶是朝外開的,她去一推,正好把男孩懟地上。
於是她思慮再三,懶洋洋的從枕邊摸出了手機:
她要報警。
就像之前撞見妃英理摔跤時,她的關心停留在“幫忙叫救護車”這一水平一樣,路人小孩罷了,叫個警察也算她仁至義盡了。
但轉念一想,其實沒有必要。
依照河田美智子昨晚的說法,這黑孩,必然是河田太太那個中學同學家的熊孩子,一個拿來讓她鋪墊心態轉變的小道具。
換言之,孩他媽就在樓下。
想著人家自己有監護人,海音寺千秋腦子裏的仁至義盡,就從【打電話報警】,降格到了【打電話告訴他媽】。
窗外,小孩見她半天不理人,使勁抿了下嘴,伸手敲窗戶。
咚咚咚。
海音寺千秋擺弄著不習慣的翻蓋手機,自顧自的說:“你先不要急。”
小孩粗粗的眉毛皺起,更用勁敲窗。
咚咚咚。
咚咚。
海音寺千秋煩的不行,撥冗瞟了他一下:“都說了不要急了,你也不要亂動!”
窗外,小孩顯然聽不見她說了什麼,隻覺得半天沒得到回應,遂氣呼呼的鼓了下臉頰,雙手一鬆,夾著樹梢就要上手扒窗戶。
‘那窗戶是朝外開的!’
在小男孩成功作死,咣當一聲拉開窗戶的檔口,海音寺千秋嘖的扔下手機,以凡人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直直撲到了窗前。
“啊呀!”
驚叫聲仿佛都在這一刻慢了半拍。
在小男孩平衡失距,側倒著就要摔下樹去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