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天,將軍府收到了從臨安來的一封家書。
信上說臨安秦府將為澹台瑜的外祖即秦雨嫿的父親於下個月舉辦七十大壽的典禮,老人家思女心切,想見一見自己的幼女。隻恨臨安與京都隔著千山萬水,老人家出行多有不便。家人盼望秦雨嫿能回家探親一趟。
人生七十古來稀。秦雨嫿自收到家書時就淚流滿麵,出嫁後她有幾次回家省親的經曆,不過那隻是在生育澹台瑜之前。有了兩個孩子後,她便日日夜夜都看護著他們,照料著將軍府……與家人分離已久,年逾三十的女子想起年少時在家人膝下承歡的場景,不竟動容,與澹台翎商量著不日便動身啟程,趕赴臨安。
澹台翎素來與妻子恩愛,自然不放心妻子一人出門在外,於是向天子告假。
隻留澹台瑜與澹台瑾二人在府上。
臨行前,澹台翎特意交代,他們姐弟二人在家一定要萬事小心。
秦雨嫿望著兩個年幼的子女,不忍心起來,道,“要不我們不去了,留你倆在家,為娘擔心得緊。”又轉頭央求澹台翎,道,“或是帶著念念和阿瑾一道去,正好都沒見過他們的外家。”
“夫人可是糊塗了?我們這拖家帶口地離京而去,有多少好事者在後麵等著參一本,到時不知會生出多少是非。”
澹台瑜深知父親此舉何意,還不是為了消減天子的疑心。且不說是否為了祝壽而離京,就單論全家四口離京而去這一行為,天子定會疑心將軍府有不軌之舉,沒等他們走出幾十裏地,就會想個名頭召回。
“是我糊塗了。”秦雨嫿自知情急之下沒了考慮,但還是麵露不忍。
“娘親爹爹放心,念念一定會安心待在府上,哪都不去,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弟弟。”澹台瑜握住母親的手,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
“你啊,為娘怎麼放心。”秦雨嫿反手握住她的手,會心地笑了笑。
“娘親不放心姐姐,不還有我麼,我長大了,是男子漢了,會保護好姐姐,保護好將軍府。”澹台瑾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對上母親擔憂的目光。
“好,有阿瑾在,為娘放心。”
澹台翎也嘉獎了澹台瑾幾句,男人之間不會有過多的言語表達。他抬手握成拳與澹台瑾做了一個對拳的動作,“爹爹也放心。”
就這樣,兩人在澹台瑜與澹台瑾的目送下走上了馬車。
秦雨嫿不住地掀開窗簾頻頻回望,下一刻像是要跳窗跑向門口的兩個孩子。
惹得澹台翎也充滿了離愁別緒,攬住她的肩膀安慰她。
“一路平安……”澹台瑜澹台瑾兩人站在大門外邊揮手邊喊。
直至馬車消失在視線中。
“阿姐,回吧。風中站久了會吹得頭疼。”
“好。”她說了好,卻一動沒動。自從收到外家的家書後,雖然她對外祖家的印象很模糊,但卻感受到了字裏行間的親情,感受到了血濃於水的一脈相承的情感。
近來在母親泣不成聲時,在母親捧著家書反複回味時,她覺得在母親身上看到了小兒女姿態,原來母親在成為自己的母親之前,也是別人嬌滴滴的女兒,受著長輩的疼愛。
“父親母親那裏你不用擔心,沒事。追風大哥武動高強,會護他們周全的。”
“追風……”澹台瑜喃喃道,“父親把逐雲留在了府上。”自是為了保護他們。要是兩個都帶著,她還能放心些。
澹台瑾明白她心中所想,知道她擔心父母的安全,為了讓她放心,便學著父親的腔調說話,“念念,爹爹一生戰功赫赫,所向披靡,有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不想活了。”
“噗嗤……”澹台瑜聽著他怪腔怪調的話,笑出了聲。“你啊,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爹爹是大英雄,才不屑於將功勳掛在嘴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