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b市,她生母的故鄉,她一無所有,因此於她而言,去哪裏都一樣。
三年後,她姨父虧空公款,進監獄和她生父作伴。姨母的兒子吸毒進了戒毒所,出來後又重新染上,因吸入過量不治身亡。
姨母受不住打擊中風,並發症沒多久,也一起去世。
她姨母早就和她斷絕了關係,如今她死了,才想到她。
警察打電話給她讓回去處理喪事,她是唯一一個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她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回a市。
林末的工作調到a市,和她一起回來。
她生母生前填寫了器官捐贈表,心髒移植給了林末;
幾經輾轉,林末在b市找到了她。
那時的她很落魄,住在幾平米的蝸居,一天幾份兼職,吃飯也是有上頓沒下頓。
後來他一直把她帶在身邊,他是孤兒,沒有親人,她也是孤兒,沒有親人。
一半是為了報恩,一半是因為孤獨。
他不覺得她是累贅,反而因為她,才覺得日子有了盼頭,生活有了動力;何況他現在的能力,完全養得起她。
辦完喪事,林末說:“留在a市吧,這裏醫療條件比b市好很多;我給你找個學校,你今年高三了,上上學還是好的。”
她又想起那個晚上,涼風蕭瑟,他背著路燈,墨黑的發絲染上光暈,臉隱匿在黑暗中,模糊得似幻覺。
隻有那比風還冷的聲音是真實的,“你會後悔的。”
她輕笑,林末不懂她這笑的意義,問:“這是答應了?”
她點點頭,他是她唯一的親人,既然他要定居在這裏,她也不想折騰。
留在這裏,他放心,她也省心。
二中可以走讀,她選了這個學校,她不喜歡住宿,林末也不太讚成她住宿,太過吵鬧不利於她的病情;於是給她在附近租了間單人公寓,一室一廳;他住在醫院的單人宿舍,兩人見麵的次數也減少。
辦了轉學手續,很快大半個年級都知道她的存在。
她什麼都沒做,光憑一張臉出圈,她美得太過張揚,媚而不俗,和那清冷的氣質,走在路上讓人沒辦法忽視,很標準的一個紅顏禍水的形象。
但她太過清冷,對什麼事都不上心,對什麼人都無所謂;不少男生想追她,都吃了癟。
她一個人坐,在最後排,靠窗。
最後一排隻有她一個,那是臨時給她安置的位置,中間也有一張空桌,空了很久,但裏麵放著幾本書,暗示著這張桌子有主。
有時聽課無聊,她會透過窗戶看下麵的景色,紅綠相間的操場,熱烈的太陽,幾排懶散立定的學生,吹哨子的體育老師。
她被老師點名警告過多遍,但她不在意。
校服由之前的天藍色換成了綠色,一樣的鬆鬆垮垮,醜出天際。
一些愛美的女生把衣服褲子收窄,胸部和腿部的線條若隱若現,引人遐想。
他們去紋身,打耳洞,泡吧,吸煙喝酒,去做那些一切他們以為很酷的事情。
夏天穿短袖時,抬起手或曲著腿,就能看到他們上臂和腳腕紋著奇形怪狀的紋身。
如果是去酒吧,穿著吊帶露臍短褲,也會發現,肩上和腰上也有。
他們做著不被青春認可的事,但這些都代表著他們的青春。
學校不主張這樣的行為,但總有些屢教不改的,久了也就煩了,隻要不影響好學生,就能睜隻眼閉隻眼。
他們在乎的是升學率,主張將有限的精力浪費在好學生身上。
許映笙是一種特殊的存在,她不能像他們一樣恣意灑脫,也不想讓偉大的教師把精力浪費在她身上。
她的青春,單調且平庸,冰冷得毫無溫度。
呂心言是唯一一個不介意她冷漠仍往她身上靠的人。
一個相貌平平,成績平平,天真又單純的女孩,她身上有一種活力,一種青春的朝氣,說話直來直去,不會修飾,沒有心計;她眼裏有光,是對生活的一種樂觀,未來的一種熱忱。
她是許映笙曾經一直想成為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