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 城府(1 / 3)

青城門內遊手好閑之人極少,尋日都是不出門,躲在一處洞天裏修行,一修就是個十天八夜。在外遊蕩的修士多在外門可見,都是些不足五段的修士,還不足辟穀,內門也有一些人三天兩頭的往外門跑,是些嘴饞的小女,好比小玲。

聽聞外門源朝酒家開了間分鋪,專賣湯包,取名為“小茶湯包”,昨日裏許多人嚐過了都說好,味鮮美,皮薄餡多,酒香不怕巷子深,這才一夜,青城門上下許多修士都知曉了,內門弟子紛紛是朝外門去,瞧瞧熱鬧,也嚐一嚐鮮。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小玲。

小玲常道:“天下之大,唯美食不可負。”她趕了個大早,手提小竹籃,朝外門去。一眼瞧去,今個青城門甚是熱鬧,不光是這家‘小茶湯包’開業,更是因為臨近了青城門幾位老神仙回宗門的日子。

小玲步朝外門去,方出內門,就瞧見前頭是圍了個水泄不通,小玲年紀尚小,喜好瞧熱鬧,扒拉開圍觀之人,朝裏麵瞧了去。

她卻是見到了兩位熟悉的人,一人環劍抱胸前,得意洋洋的謝於沙,另一人則是頭戴黃竹鬥笠的川秋雨。

謝於沙踱步:“還真是冤家路窄,今日又讓我撞見你了。”

他這話完全就是狗屁不通,偌大青城門,誰會無事成日堵在外門入口。還冠冕堂皇說是冤家路窄,這分明就是刻意候著川秋雨來此。

“我當是誰,晴空萬裏戴個黃竹鬥笠,敢情是藥閣新晉弟子呐。真是不一般...你這是作甚,是去買吃的麼?”謝於沙刻意拖長音道。川秋雨則是壓根不搭理他,撥開人群。

謝於沙瞧見這般,也是不慌不忙:“走罷,尋常人家的孩子被打了回頭還可找娘哭訴,難怪你這般軟弱,敢情是家中無娘呐...可憐,可憐喲。”

謝於沙說話委實太過難聽,尖酸刻薄。昨夜他與桃影奴提起的良計就是此計策,自打上次小紙鳶術後,謝於沙算是摸清了一件事,辱川秋雨,川秋雨或許不會搭理,但辱其爹娘,川秋雨必然忍不住要出手,從上次北山一會他謝於沙已了然於胸。此間隻需惹怒川秋雨叫他出手,那便好,外門切磋,不傷及性命其它都是好說,可兩人交戰之中,刀劍無眼,死還是活誰又能說的準呢?屆時哪怕青醜來了,他也有所依仗,是這川秋雨先動手。

川秋雨陡然止步,回頭朝謝於沙瞧了一眼,麵無表情。人群中的小玲倒是忍不住了,連道:“我呸,謝於沙,你怎這般小人,淨幹這些齷齪的勾當,依我看你就活脫脫一個陰險閹人,呸...你連閹人都不如。”

謝於沙不怒反笑,此間他若是一怒才是落了小玲的下風,聽他道:“這不是九月閣中的小玲師妹,嘴角倒是挺伶俐。至於我是不是閹人,一試便知,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來我府上可好?”

小玲麵色青紅,狠狠的攥了衣角:“小人!”遂緩步上前行至川秋雨身側,拖住川秋雨胳膊:“川道友,別與他一般見識,就當他謝於沙是條名犬,逮誰吠誰。家師說了,這幾日你家師傅就回來了,他謝於沙就是瞧你家師傅還未歸來,在這作威作福。”

“嘖嘖嘖,又是躲在女人身後,這...有奶便是娘麼?不過照我瞧來這也沒有呀。”謝於沙朝小玲胸口掃了幾眼,戲謔的笑。其實謝於沙的心中也是慌張,如若這般羞辱都不可令他動怒出手,他謝於沙是真的沒辦法了,眾目睽睽之下總不得舉劍就去殺他。他總得想個萬全之法,既可除了川秋雨,又得上頭那位的賞識,還可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小玲氣的發虛,孱弱的身子骨顫抖,她最受不得別人說她“小”了,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的這般直接露骨。若不是七段打不過他八段的修為,小玲今天怎麼也得教訓一番口無遮攔的謝於沙。

就在這時,小玲不經意間,川秋雨已悄然離身,直朝謝於沙去了。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他既要打,那就打便是。

“切磋是麼?來罷。”川秋雨冷聲出言。

瞧熱鬧之人一陣唏噓,這二三段的修士怎真敢與八段的謝於沙叫板。謝於沙倒是一愣,隻因川秋雨口出“切磋”二字,這番武鬥,加上了切磋二字可就變了味了,本以為川秋雨會直接了當的出手,他好來個一劍擊殺。

不過眼下並無他法,謝於沙隻好應了。

腿腳快的人,早是跑開大肆宣告去了,說是內門陣閣謝於沙大戰藥閣新晉弟子川西涼。

一時之間此地圍滿了人,小玲就在其中,她曾不止一次上次拖拽川秋雨,可就是拖拽不動,情急之下,她隻好離身此地,快步去尋源朝酒家的千茶去了。

謝於沙圍著川秋雨連連踱步,口中有言:“還有點男子氣概,不過這可不是逞能的時候,刀劍無眼呐,你可要當心。”

言罷,謝於沙忽的發難。有劍在胸前,有劍於虛空,直朝川秋雨而去。川秋雨早是料到謝於沙會有這等招式,早早做了好了應對,隻見其身似鬼魅,形如遊蛇,上下齊動,遊刃有餘。

“嘶...藥閣這位有些門道呐。方才這一劍我還以為已分出勝負了,誰料他竟是躲了過。”圍觀之人替川秋雨捏了把冷汗。

川秋雨不似謝於沙是個囂張跋扈之人,但也絕對不是個好欺負之人。

遠在數十裏外,一處槐樹下有一妖媚女子正瞧向這邊,桃目杏眼,此人正是桃影奴,他前日才是告誡了川秋雨,今日卻又見川秋雨下山來,心道:“吃些苦頭也好,稍後命懸一線之時,再去救他。”

不過,下一息,她眸中一亮,聲道:“川西涼!這身法...藏匿的夠深呐。”

不光瞧熱鬧之人唏噓,謝於沙也是這般吃驚,前日見他施展這鬼魅身法還可瞧見一二身影,如今再瞧,卻難尋所蹤。他自認為自身的劍道足夠淩冽,卻幾百式下來連川秋雨的衣裳都沒碰著,更別談傷人了。

看似川秋雨麵不改色,一一避閃迎麵而來的劍,其實飛廉之術已被他施展道極致了,倘若謝於沙再有更為精妙的劍法,他川秋雨便避閃不得。可謝於沙馳騁青城門陣閣這些年,又豈是這零星半點的手段,他一手“分崩離析劍”使的極妙,當年可是名噪一時。

“鼠輩!吃我一記崩劍!”

又是此劍,川秋雨可是記得此劍,北山之下謝於沙便是施這崩劍將他重創,此間看似蠻荒,實則有大精妙在其中,可奪人生機。

川秋雨不敢托大,七段修為盡出,驟然喝道:“此時不出,更待何時。飛廉!”

飛廉橫空出,卷羊角風席卷四下,肆無忌憚,張牙舞爪,此間飛廉已有兩個川秋雨大小,高有十六尺,川秋雨鏡海之中又忙畫一陣,借此陣法,飛廉足有千百尺,當空凝視。

“飛廉,神禽,能致風氣者,身似鹿,頭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

周遭一瞬遮雲蔽日,青城門修士弟子哪裏見過這等神姿的異獸,一時間,修為淺薄一二段的修士都是匍匐在地,隻覺胸腔氣血上湧,不敢張望。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你竟是七段修為!好個川西涼,城府如此之深,隱匿了修為。我那師弟定是你所殺害,使了甚障眼法?”

“是我殺又如何?”川秋雨則冷冷道了一句,眸子死死咬住謝於沙,事已至此,已沒了回頭路。

“不如何,取你性命就是。”言罷謝於沙提劍折回。

可當空飛廉又豈會讓他謝於沙如願以償?飛廉大口一吸,八方風聚,再陡然呼出,萬千風刃漫天而下,直朝謝於沙。

謝於沙穿梭風刃之間,舉劍禦風朝川秋雨而去。可他並不輕鬆,每進一步,便有千萬風刃迎麵而來。飛廉使風,手到擒來,此間飛廉也是隨風而起,甚是靈動,爪牙齊出。謝於沙好是狼狽,幾個來回之間,身上長衣已割裂了不少,遍體鱗傷。

川秋雨施展飛廉大術,極耗心神。

少頃,謝於沙竟含首靜立,不再朝前行進,瞧他搖頭輕笑一聲,冷聲道:“就這些本事麼?那我謝於沙可是要來取你項上人頭了。”

“嘶...不好,這廝竟還並未出全力!”含笑風鏡海之中忙呼。

謝於沙不進反退,手取一劍,縱身一躍,舞空而下,口中有聲:“我有一劍,分崩離析,各為四層,析劍已是許久不曾使過,今日便一記析劍送你歸天!祭我師弟在天之靈,殺人需償命,納命來。”

川秋雨與謝於沙之間本是一場“切磋”,適才謝於沙還心有顧慮,殺不得川秋雨,不過得知了川秋雨殺了他家師弟後,心頭又有一計,自古以來,殺人者人恒殺之,修行一途也是這麼個道理,殺人償命呐。

謝於沙動作好快,幾個招式間,竟化虛無,這方天地已找尋不見謝於沙的身影。

不見其人,但聞其聲:“真當我瞧不出你的手段,這糊弄人的玩意可救你命?”

“咻!”

刹時,不知謝於沙何時遁至川秋雨身後,正手提長劍,朝下挑來,一劍入體,皮開肉綻。

謝於沙狂笑:“本可一劍了了你,不過我偏喜歡折磨。”言罷,又是沒來由的一劍刺來。

飛廉仍橫空攔截,不過確是攔不住謝於沙,歸根結底還是川秋雨的修為太弱。隻見謝於沙穿空流雲,來去無影。飛廉淩空幹嘶吼,卻聽不得川秋雨半點號令。

川秋雨身中數十劍,仍是紋絲不動站立原地,誰也不知他在作何,劍來也不避閃,就愣在原地。

“能耐呢?”謝於沙一聲叫囂,又是一劍刺來。

忽的,就在此時,川秋雨雙目陡睜,精光一閃,忙喚:“飛廉!”

飛廉得令,朝川秋雨左側一掌呼來,陡然一息,卻是什麼也不曾拍到,謝於沙並不在此處。

“川西涼,你這是在笑話我麼?憑你也想破我析劍,癡人說夢。”

話罷,川秋雨卻是含首冷笑起,右側風起,一劍刺來,正是謝於沙。川秋雨卻是不閃不避,反而迎了上去,一劍入胸,刺的極深,二人相視一眼,謝於沙不知川秋雨這是何意,哪有不避反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