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放屁!”一個憤怒的聲音從軍部議事大廳中傳出。
站在大廳外負責警衛的幾名士兵聽得出來,那是他們的頭兒的聲音,頓時身形站得愈發筆直。
大廳中,巨大的議事圓桌上,一位身穿帝國軍服的中年男子指著對麵的三人,一臉憤怒。
“身為帝國大臣,你們怎麼能說出將帝都讓給外人的話?難不成短短十年時間,就把你們對帝國的忠心都磨沒了嗎?就算你們已經忘了帝國,我裏德和守備軍團的將士們沒有忘,哪怕戰到最後一人,也決不會將帝都拱手讓給他人。”
那幾名被裏德指到的人,看著這位帝都守備軍團長,同樣麵有悲色,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一名坐在圓桌主位旁邊,滿頭白發,雙手持著棕色木杖的老者,顫巍巍的抬起一隻手,有些艱難的開口說道:“裏德將軍,坐下。”
被稱為裏德的將軍看著那名弱不禁風,似乎隨時都會倒下的老人,目光中充滿敬意。老人是昔日瑪法帝國的文官之首,並非任何職業強者,但在內政外交方麵都有很強的能力,如今帝都還能正常運轉,很大程度上是有賴於這位老人在。
所以,就算裏德再憤怒,還是依言坐了下去。
老人又看向之前被裏德手指的幾人,說道:“你們繼續。”
那三人同樣都是文臣打扮,見老人看向自己,其中一人站起來,向老人恭敬的行了一禮。
“法卜大人,我等三人雖然文弱,但也絕非貪生怕死之徒。之所以提出想讓耶亞王國的軍隊進入帝都,是不想看到帝都陷入戰火之中。”
他這話剛說完,守備軍團長裏德雖然沒有再次起身,但還是忍不住冷哼。
“耶亞王國,當年他們匍匐在帝國腳下,哪敢有半分不敬,如今竟有膽傳信說要進入帝都。憑他們也配?”
那名文臣看了一眼裏德。說道:“若帝國仍在,耶亞王國當然不值一提,可如今…”
裏德不等他說完,再次氣衝衝的拍案而起,怒道:“如今又如何?帝都仍在,哪裏能說帝國不在了?光輝之城作為西極第一城的榮光還沒有到落幕的時候。耶亞王國區區五萬兵力,我和手下將士們就能將其攔於城門之外。”
“然後呢?就算能拚掉耶亞王國的人,你的守備軍團還能剩下幾成,兩成還是三成?隨後而來的辛迪王國軍團的五萬人又由誰來擋?”
這一次會議的起因,正是因為瑪法舊地北麵的兩國,耶亞王國和辛迪王國幾乎同時發兵,各派出了一個五萬人的軍團,而目標正是眾人腳下的這座曾經有著西極第一城之稱的舊日帝都———光輝之城。
昨日,一名來自耶亞王國軍團的使者來到城外,提交了一份想要大軍入城的文書,也就是今日眾人討論的重點。
戰爭還是和平?
雖然裏德是一名八階頂峰的強者,雖然他相信手下的戰士們不會怯戰,但同樣的他也知道,對上人數兩倍有餘的耶亞王國軍團,即使能贏也必是慘勝,想要再抵擋住另一方軍團的攻勢是萬沒可能的。
裏德身邊的另一名軍裝漢子站了起來,沉聲道:“再加上我的預備兵團,憑借守城的優勢,就算是兩國的軍團齊至,也未必擋不下。”
文臣看了一眼兩人,無奈的說道:“裏德軍團長,波爾將軍,那可是帝都最後的青年兵士了,你們就忍心讓他們這麼年輕就都戰死在沙場上?”
預備軍團長波爾聞言一愣,隨即握緊拳頭,不知說什麼。裏德雖然同樣麵露痛苦之色,但依然堅定的說道:“既然身為帝國的軍人,又豈能畏懼戰死?”
文臣毫不畏懼的看著對方,“然後呢?辛迪和耶亞不過是西極諸國中實力居中的兩家而已,你們就要把帝國所有的戰力搭上去?那下一家再來時,誰人去擋?”
裏德毫不退讓的反問:“如果眼睜睜看著對方進入帝都,那要我們這些軍人何用?”
“當年,凱斯王國軍隊進入帝都,按照協議並沒有對帝都進行破壞,隻是取走了皇宮中的一些寶物。雖然這樣一來,避免了許多人的戰死,但在那一日,我看到的卻是滿城民眾臉上的悲哀以及從士兵們眼中飛走的鬥誌。”
“帝都的榮光在那一日蕩然無存,光輝之城從此變得黯淡的起來。”
“之後不過數年,就有數萬名帝都戰士離開軍隊,將領們也走了三成。”
“守備軍團一位副軍團長在離開帝都前跟我說,早知如此,還不如當時就戰死在城外的平原上。”
“如果再來一次,我怕……”
說到這裏,這名八階頂峰的漢子低下頭,寬闊的雙肩此刻竟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不是畏懼戰鬥,更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心中的帝國徹底消失,哪怕如今也已經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