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此時在臨安西子湖畔豐和樓內。
這樓如今不再姓蕭,還是改姓了冷,碩大的孔方標記在門口酒旗上招展,門口紮著紅綠彩帶的歡樓下,仆從點頭哈腰迎來送往。
北顧懶得連名字都沒改,還繼續用著“豐和”二字,覺得寓意挺好。
挺好東家都給抓緊去了,管事們不滿意,可公子說了算,沒辦法也隻能順了他的意。
韓胄的軍報裏濃墨重彩得讚樂安有勇有謀,可堪大任,當時戰況正焦灼,皇帝記在了心裏,待興軍一撤,皇帝就把樂安招了進臨安,想看看當時自己遺落的這個人才。
可是等樂安料理好一切,已是過了半月有餘,待他滿懷信心到了臨安,皇帝已是準備同大興議和,就把他這事放在了一邊,以至於樂安滯留臨安許久都不曾得召見。
臨安心中著急,若是能麵見皇上,定要好好陳述利弊,力勸皇上收回議和成命,趁此時機揮師北伐,收回失地,光複我大寧。
可是,樂安歎了一口氣,皇上不召見,自己遞交的折子也不知皇上看沒看,如此一日又一日得等待,何時是個頭。
樂安心裏又酸又澀,自己滿腔的報國熱忱,在皇上眼中真的不值一文?
豐和樓中此時歌舞升平,年關下正三品的臨安府尹和從四品的國子監祭酒牽頭,將臨安五品以下小官聚在了一處,今夜整座樓都給包了。
文官聚在一處找了紙筆寫詩詞,寫到興起將詩詞貼於牆上,喚來伶人當場便唱。
大寧重文輕武,連帶著下麵的官員也有些瞧不起武官習氣,雖說南渡後因著池將軍好了不少,但骨子裏的蔑視改不了,這豐和樓中,來的武官還真不多。
葛江就是其中一個。
他未及弱冠來了臨安,人生地不熟,頭上又隨時懸著一把刀,若是自家父親哪裏惹了皇上不高興,他便是首當其衝的替罪羊。
於是,他便學會了察言觀色,拍馬討好,小意奉承著臨安中不管是官銜比他高或者不入流的胥吏,以此也算是得了一份人緣,才能在文官滿堂的宴席中也占了一席之地。
樂安便坐於他身側。
“聽聞樂大人在建康和韓將軍一起守城,當真是英勇非凡,斬敵百數,在下甚是佩服羨慕。”
“不敢不敢,身為大寧子民,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樂安七品知縣,對上五品禁衛副統領,也隻能自稱一聲下官。
“樂大人不必自謙,實不相瞞,我葛某人,可真想同樂大人一般,戰於陣前殺敵,而不是窩在臨安城,什麼事也做不成。想必這次皇上定能封樂大人一個滿意的職務。”葛江想著自己若是在巴蜀,定是在父親麾下擔任一枚小將,興軍殺來是便可上陣對敵,當時何等威風,何等意氣,男兒豪邁不過如此。
“下官還在等著皇上宣召,”樂安歎了一口氣,“可是如今卻是在商量同興賊議和,下官想著前方的將士,心中不免悲痛。”
“樂大人慎言,”葛江抬手打斷樂安話語,“如今這樓中,大部分坐著的可是宋黨,一心想著平複戰事,好繼續他們的紙醉金迷,你這話要是被他們聽到了,今後麻煩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