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荒山,紛紜秘境。
凡人界與修仙界兩界交彙之處乃是一處天然的屏障,迷霧綿延千裏,終年不散,目力所及不過周身三尺之地。無人得以窺見迷霧之中究竟存在著什麼,因為走進去的人沒有一個再走出來過。
傳說有人曾經在迷霧之外聽見了遠古凶獸的低吟,也有人說,迷霧之下是深淵,藏著通向黃泉地獄的通道。
在無數好奇者的探索與殞命下,紛紜秘境成為修仙界中公認的的禁地之一,為防無知者誤入其中丟了性命,天下三宗四門聯手立下一道封印結界,但在修士間流傳更廣的說法是,結界是為了封印藏在紛紜迷霧間的怪物。
本該是寥無人煙的荒僻之境此刻卻有幾道人影穿梭其間,不時有令人牙酸的兵刃交接之聲。
“宗靜山,前麵就是紛紜境,你再向前走就是死路一條,不如你我各退一步,隻要你交出琉璃目,我等可立心魔誓言,絕不傷你姓命。”一位金丹後期的修士正帶著幾個弟子圍殺一個年輕修士。
那年輕修士二十三四的年紀,修為卻已是築基後期,眼下被著金丹修士和十幾個練氣期的弟子圍剿,逃了一天一夜,早已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若不是害怕宗靜山魚死網破,投身入那紛紜境中,何必這般好言相勸。
紛紜境有去無回,他們此刻已在外圍處,結界對於心存死誌者根本無用,若是宗靜山寧為玉碎,他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到手的鴨子飛走。
也正因如此,那中年修士才不敢立下殺手,傳說中的佛門大神通因果琉璃目,實在是令人眼饞。不能為己用,卻可助他人無視瓶頸天劫進階。
因果琉璃目本是千年前渡劫飛升的佛門聖子留下的功法,雖不知佛子為何創造出這損己利人之法,可單憑飛升二字,千年中便有數之不清的修士參悟,隻是修成者屈指可數,誰曾想宗靜山竟然是天生的琉璃目,他當初想盡辦法在大宗的眼皮低下藏住宗靜山,用了十年的時間確認琉璃目的真實性,又用十年的時間摸清它的煉製之法,為的就是在瓶頸時留下一條後路。
宗靜山天資卓絕,隻怕過不了多久修為就該越過他去,若再不出手,怕是以後再無機會了!
這是天道賜他的長生果,誰都不能將它奪走。
想到此處,中年修士眼神一暗,轉而換上一副笑臉,“靜山,隻要你答應把琉璃目交出來,門內的靈藥任你取用如何,不僅如此,我門內至寶紫金丹也可以給你!”
聽到此處,其餘弟子麵露不忿,紫金丹乃是門內至寶,乃是築基修士突破金丹的一大助力,便是放在中等門派也是極其珍貴的寶物,現在居然要給這個門派叛徒。
修真界修士的境界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和飛升。
練氣之士多如牛毛,許多人一生連築基都不得,修至金丹便可如同這中年修士一般組建成一個小型門派了,至於化神和渡劫期的強者便隻有在天下三宗四門才能見到。
中年修士名喚徐陽直,已經一百六十多歲,如今壽元將盡卻始終難以突破,在加之此前曾受過傷,更是道心不穩,隻能借用外力強行破境。
那名為宗靜山的年輕修士周身全是幹涸的血跡和塵土,已經鮮血覆麵,眉間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皮肉翻滾處的灼傷令人觸目驚心,完好的那半張臉卻是端麗清冷的天人之貌,因為受傷,此刻眼臉微闔帶著一種悲憫聖潔之美。
聽見這中年修士的無恥之言,宗靜山也不生氣,隻是抽出斷劍穩穩地橫立身前,未有一絲動搖妥協之意。
這樣的態度惹惱了修士,修仙界弱肉強食,即便彼此都心中有數,可這樣的沉默卻顯得高高在上,不得不令人惱火萬分。
“怎麼,如今連話都不屑與我說嗎,天地不仁,視蒼生如芻狗,可憑什麼著芻狗中也有高低貴賤之分,你是天生琉璃目,我卻隻能老死金丹,老天既然讓你落在我眼前,便是我的機緣!”
金丹修士重重一劍落在宗靜山的肩膀,他雙目赤紅,已然有走火入魔的趨勢,困在金丹已經太久,對死亡的恐懼令他拋卻了曾經的道心,為了長生二字,殺再多的人又如何。
“師父。”宗靜山輕聲喚道,看著曾經慈愛寬和的師父變成如今這番模樣,宗靜山心中隻剩苦澀的悲意。
宗靜山的呼喚並未讓徐陽直產生一絲動搖,反而更加惱火,為了活下去,要搶奪弟子的機緣,這樣的事說出去隻會讓他淪為整個修仙界的笑柄,而對這個天資卓眾的弟子的嫉妒更是常年埋在他心頭的一根刺,隻有宗靜山死了才能讓他感到痛快。
“辰兒,”徐陽直很快又換上了一副慈師的麵孔,“師父也是無奈才出此下策,宗門內弟子眾多,卻至今未有一個成才的,若是我不在了,必有仇家尋上門,百人的性命係我一身,我一人死便死了,可師弟師妹們該如何,他們年紀最小的才不過六歲,你天資過人,便是失了這雙琉璃目也不過是折損些修為,就替他們想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