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孟二牛回到家中,奶奶已是熬煮好了小米粥,配上那鹹菜疙瘩已是美味。匆匆吃罷,孟二牛扛起鋤頭帶著扁擔水桶又要下地勞作,農月無閑人,傾家事南畝。
田裏的穀米苗已經一尺來高,春夏交替之際穀米正是抽芽長莖葉的時候,最是需要嗬護,充足的養料和水分不能少,雜草要及時清除,有些稠密的穀米苗也要滌出另栽。
可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老天爺也不給人好臉色,從立春到如今滴雨未下,田邊的小河眼瞅見底,靠著開挖出的溝渠灌溉已是不能,想澆水隻能去三裏外的大河取水,有那騾馬牛車尚能省些力氣,但那可恨的藩王幾次前來不僅抓丁,各種牛羊豬狗的也是哄搶一通,當地府衙也是不敢過問,雖是近兩三年得以安生,於那買些牛馬的銀錢還是沒有的,就算是有也不敢再去買了,因此取水隻能靠人力。
孟二牛來到田間時,遠遠就看到不遠處一老一少已是忙活上了。
“孫爺爺忙著呢。”孟二牛打了聲招呼。孫大爺是二牛奶奶孫喜娘的族家大哥,已是七十有三,在這個亂世實數長壽了,但歲月豈饒人,受那吃不飽穿不暖的煎熬身體已是被掏空,枯瘦的軀體早早的被壓彎腰背。於亂世活的越久便是要經受更多苦難,前幾年的藩王抓丁,晚得獨子和二牛的父親一同也被抓了去至今沒有音信,家中雖有兒媳也是個體弱多病的,小孫子在父親被抓走時方才兩歲,家裏實在已無勞力,隻能靠他苦苦支撐,得村裏其他人幫襯一把才將將沒有餓死。
“奧,二牛啊。是啊,忙著呢,這天也不下雨,田裏的苗在不吃水真要旱死了,俺老啦,擔不動那大河之水啦,這不,看著旁邊的小河還留些水,挖條小渠往田裏引呢。”孫大爺抬起身捶了捶老腰,二斤的鋤頭於這老者也是那般沉重。
這位於山腳下的小山村被兩座大山半圍著,周圍很是荒涼,於前人開耕拓土才有如今的田地,在那山間溝壑深處有個很深的湖泊,聽老輩人講湖泊底下連著大江大河,因此順著溝壑流出的水常年不絕,於這山下形成一條主流大河,豐水年間也是能叫田間地頭的溝溝渠渠注滿活水。這兩年卻是天不降雨,怕是連那大江大河也是缺水,雖然三裏外的大河尚未斷流,於那連著大河的分支溝渠卻是見底。
“二牛哥,二牛哥,俺一會也和你一起打水去。”滿臉泥土的孫可需嚷嚷著,六七歲的年紀正是好動之時,但這年歲艱苦,六七歲的他很是瘦小,豈是能擔起那扁擔的。
“別給你二牛哥添亂了。”孫大爺攔住小孫子“你抓緊去忙吧,這田地不等人,莫要耽擱了。”
“那您老先忙,等俺幹完了在來給你幫忙。”孟二牛正要走,遠處瞧著李大娘匆匆的趕來了,後麵還跟著拉拉扯扯的李大壯。
“哪個挨千刀的挖俺家田,佛祖顯聖定叫他斷子絕孫!”人還沒到罵聲已經到耳邊。
“她李家妹子,俺不是給你打過招呼了嗎。再說俺從地頭挖過,可沒挖到你家田。”孫大爺諾諾的回應道。
“說過了?說過俺同意了嗎?今天挖地頭明天可不就得挖田裏去了,挨千刀的,快快給俺堵上”李大娘一邊嚷嚷一邊指揮李大壯去堵水渠。李大壯麵對奶奶也是無可奈何,隻是傻站在那。
“哼,沒用的東西。沒看見奶奶被人欺負了。”李大娘瞥了李大壯一眼,自己拿起鋤頭幾下將那小渠堵住了。
孫大爺家的田地和李大娘家的田地相鄰,隻是那李大娘家的田更是靠近小河,曾經不缺水時誰家也不曾堵渠斷水,這天時大旱小河的水已是不夠,大家也都去那大河取水,留這小河之水給那些不便的人。
“俺又沒挖你的田你平什麼斷俺的水?這溝渠已是老祖宗再時就挖下的,今天我隻不過多挖深幾下,你怎的恁不講理啊。”孫大爺看著不講道理的李大娘氣的直喘,孫可需也嚇的哇哇直哭。
“就憑這地頭是俺家的。”李大娘插著腰瞥著孫大爺,腳下還不停的驅土埋溝,卻又在靠近自己田裏扒拉個小溝,稀稀拉拉的河水開始往李大娘家田裏流。
“這樣不好吧,孫大爺一把年紀了,家裏也沒有能挑水澆田的,在不澆水田裏的苗要旱死了”孟二牛幫孫大爺求個饒。
李大娘抬手指著二牛就罵“你個小犢子哪有你的事,你家該死的瘟雞偷啄俺的菜還沒去找你呢,你在這裝啥好人,就你是好人啊,就你是好人啊。。。”一陣破口大罵,罵的孟二牛灰頭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