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炎熱的夏天,收割完半成的小米已是到了中元節,孟二牛就是中元節這天生辰。
“二牛二牛終歸隻是個好養活的賤名,想要成家立業,二牛該有個大名了。”孫喜娘收拾著家私於孟子興說”你是個讀過書的,可起的個響亮的好名字。”
“就叫江南吧!希望娃以後能逃離災難之地,最好去那安定江南之鄉安生落戶。”孟子興望著麵南的窗外眼神中充滿希翼,北方多戰事,流民怎聊生!
“江南,孟江南,南方?南方真是個安居樂業的好去處嗎?”孟二牛,好吧,孟江南摸著腦袋問道,對於最遠沒出過小村十裏的他來說一切都那樣遙遠不可知。
“是啊,江南好,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孟子興癡癡的吟著一首詩。
“那江南魚米之鄉,物產豐富天氣順常,有那充足豐滿的日子自然不會有流民亂匪,雖是貪官汙吏不絕,也是沒有咱這等藩王四處搜刮抓丁之舉的。哎,貧窮百事衰,離亂禍自來!”孟子興歎了口氣。
“江南!南方!”二牛開始對南方充滿了向往,雖然還不知那江南在哪,但聽爺爺所說定是個人間好地方。
“拿幾個雞蛋去找學堂的先生把名字寫進族譜吧!”孫喜娘看著自己拉扯大的孫子很是感慨。當年二牛他爺爺逃難至此,因為留有舊傷沒能在往南走。而那幾年兵荒馬亂的到處抓丁,孫喜娘結婚還沒幾天的第一任相公就被抓去了,幾個月後隻寄回五兩撫恤銀子,連屍骨都沒見到孫喜娘就成了寡婦。在小村暫留的孟子興因為殘疾重病多次躲過抓丁,於是就和孫喜娘湊合成了夫妻,孟子興身子骨不行,夫妻倆也就隻生下一個兒子。等兒子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偏偏兒媳婦六個月大著肚子時流匪來搶,受了驚嚇動了胎氣,已經成型的一個男娃沒生下來,兒媳婦也落下病根,其後好不容易意懷了二牛,結果生產時大人還是沒能保住。二牛是孫喜娘她一口一口用小米粥一點點喂大的,如同一隻沒毛的雛鳥喂到如今羽翼漸豐。
“去吧,不上族譜入了地方官籍,終是流民。”孟子興說道,如今這世道雖亂,但也是那天子當國,各地藩王府衙有那戶籍製度,不落籍就如那無根浮萍隻能四處流散,官家不承認你的田地房產,哪日被那藩王府衙抓了充奴也無道理可講。
孟江南端著雞蛋去了學堂找先生,說是學堂也不過就是村內的祠堂罷了,攏共也沒幾個學生,除了村正家和李三爺家的幾個男娃也就沒誰了,這個年月活著都不易,哪還有讀書的資本。
先生也是個逃難至此的老秀才,而今以是五十有七了,早早已是滿頭白發,聽他講原本家鄉在那河東道順天府,那幾年雖是無災卻是藩王節度使合謀逆反,打的山河破碎人無居所,那逆臣忠臣的相互廝殺打紅了眼,攻入順天城也不管良民與否,見人就殺,老秀才一家老小於此都未能躲過,那時五十出頭的他因在城外求學才躲過一劫,經此一事一夜白了頭,於那學問之事也失了心,一路隨著逃難人流渾噩往南走,來到這小山村實在已是走不動了,因會念幾本書才被村正留下,啟蒙幾個娃子糊口罷了。
這村是龍坡村,村裏除了很早以前就難逃至此的流民,基本祖上都是孫李倆家延續來的,聽村裏老人講可以追溯到劉項之爭。孟江南的奶奶孫喜娘正是地地道道的本村人,因此孟子興才得以在村裏的族譜上落戶。
“外來的賤種也能進祠堂?”李大壯的奶奶李大娘正好從祠堂門口路過,李大娘與村正李正仁是堂兄妹,為人尖酸刻薄很是跋扈“哼,你個沒爹沒娘的也孩子,在敢帶壞俺家大壯和你沒完。”
“你家才全是賤種,斷子絕孫的老潑皮。。”孫喜娘剛好從祠堂轉角走過來“黑心的瘋婆子,真是爛心爛肺,扔給狗都不吃的貨,娘裏個歇比的老賤種!”
“你!你!你!。。”李大娘雖然跋扈,但是孫喜娘正是她的克星,罵是罵不過,打又打不來,雖說自己和村正關係近些,但那孫喜娘也是坐地戶,幾百年來孫李兩家牽牽扯扯真分不清遠近親疏。
“哼,別以為俺不知道,你個賣孫女兒的潑賴貨,你孫女兒連俺一隻雞都不如,俺家小花俺尚且珍惜著,你卻把孫女賣給他人,你說說誰是賤種。”孫喜娘指著李大娘鼻子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