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過去,我見到三叔大汗淋漓的走了出來,說樊廚子吃了他帶來的藥,現在睡了,很快就沒有事情。樊老漢歡天喜地的道著謝,我們陪他閑聊了一會,便起身告辭。
從樊廚子家出來,三叔一直沉默寡言,看樣子很累似的。我突然想到他這次可能是給樊廚子治療來的,剛才在裏麵一定是關著門運內丹療傷。我沒有問他,我想他想說的,一定會主動的告訴我,不想說的,我又何必去問。
路過我們家老宅的時候,我和三叔偷偷的去土室檢查了一下,見裏麵的油燈還亮著,才放心的離去。我一個人,不想住在這邊,吃喝都不方便,也不想住在幺叔家去,不說別的,幺嬸那張嘴,是男人都會討厭,所以我還是喜歡住三叔家去。他沒意見,老太太自然的沒有話說。
晚上看電視的時候,我又突然的感覺手癢的出奇,原本愈合的傷口,最近總是流淌著黃色的液體,叫人身心都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把手給三叔看,他看了有些吃驚,連忙問我怎麼回事情。於是我把被阿黑咬了的經過又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三叔聽完後,沉思了片刻,然後去密室裏找了一個小瓷瓶出來,倒出了些黃色的粉末撒在我的傷口上。剛一撒上去,覺得錐心的痛,但很快就過去了,停止了癢,傷口也停止了潰淌。
一連的幾天,我都腳不出戶的呆在三叔的家裏,陪著老太太喂喂雞鴨,倘若是不看電視,這裏仿佛是與世隔絕。城市的喧嘩與熱鬧如同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疲憊的心,最適合在這些地方療養,但一時間一久了,我想我們恐怕又要向往那些噪音充斥的地方。人啊!天生的就是群居動物。所謂的隱士,那不過也是學著貞女一樣的壓製摧殘著人性,他們骨子深處真正想要的,或許並非如此!
三叔這兩天比較忙,鄰村有人建房打地基,他要忙著過去給別人指點。我手背上的這幾個黑洞,已經潰爛,不停的滲出來黃色的液體,三叔的藥,仿佛一點效果也沒有。老姑婆很著急,每天都要熬桑葉艾水給我洗。我嘴裏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內心卻也覺得煩,別說惡心,光是晚上的癢痛,就讓人傷透腦筋。
這天晚上三叔很晚才回來,回來後卻又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看電視。我看他的樣子,根本就沒有關注電視,緊鎖的眉頭表示他在想著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怎麼了,也不好主動問他,老太太端來飯菜,他說他已經吃了,然後還是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過了一會,三叔徐徐的說道:
“趙矮子死了。”
我們聽後都吃了一驚,忙問著原因,原來中午的時候,相木匠突然給三叔打電話,說趙矮子死了,喊他一同過去看看。於是他約著莫端公,三人一同來到趙矮子的家裏,還沒有進院子,便聽到了哭天嗆地的叫喚。趙矮子的屍體停在堂屋的兩條長板凳上,白衣白褲的穿著。他臉色有些發白,嘴唇烏黑烏黑的,眼珠子掙得大大的,模樣很嚇人。
一問才知道,前天他出門去臨近的幾個村賣東西,但昨天晚上沒有回來,家人以為他到什麼老朋友家住去了,也沒有多在意。哪知道今天早上一個熟人來報信,說是離這裏十多裏的墩子河淹死了一個人,派出所的警察都去了,正在尋找死者家屬,他看了一眼,覺得那人的身形有些像是趙矮子。他家人聽後驚慌起來,趙矮子兒子連忙趕了過去,那人早已被水泡得漲漲的,麵目全非,如今被警察弄去了殯儀館。去了殯儀館後,趙矮子的兒子仔細查看了衣物,發現果然是他父親。他不甘心,又去河邊走了走,發現貨物擔子已不知道漂到何處去了,河水裏四處撒了一些零碎的東西……
“老天爺,墩子河有多深喲!也能把人淹死?”三叔還沒有說完,老太太便喊了起來。
“是啊。我們也覺得奇怪,大家都猜測他可能是在哪家熟人的地方酒喝多了,回來不小心跌到河裏淹死了。要是清醒的人,就那麼一瓢瓜的水,抱雞婆都淹不死,何況一個大男人!”三叔一說完,老太太又跟著歎息了起來。
我也覺得納悶,這墩子河的情況我是清楚的。從石門村這裏去縣城就要經過那裏,不過是十來米寬的一條小河罷了,河裏的水少得可憐。以前上麵並沒有橋,為了過河方便,村民們便找來石匠打了些一米多高的石墩子立在河裏,行人就踩著石凳子過河,我想它的名稱可能也是因此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