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春燕媽一看周誌剛撩開門簾子進屋,知道這一家五口要商量個對策,自己作為外人,哪怕是平日裏跟老姐妹兒再親近,也不適合在留下這裏,她從炕上蹦下來,然後開口說道:
“老周回來了,你們一家人好好商量商量,我得去前麵的幾個街道啊,繼續去做動員,你們商量出個結果,告訴我一聲,我好跟主人!”
葉晨接過了父親周誌剛遞過來的棉手悶子和圍脖,擱在了一邊,然後就看到周誌剛挨著炕邊坐下。此時的周誌剛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兒,他馬上也要開拔去大三線支援建設,從此一家人天南海北,再聚在一起,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從東升照相館特意讓照相師傅洗了五張全家福出來,一人一張,哪怕是平日見不著彼此,總也還是個念想。
周誌剛心情複雜的從懷裏取出了信封,然後從裏麵取出了五張全家福照片,然後打量了眼周遭的媳婦和子女,有些傷感的開口說道:
“我洗了五張照片,一人一張。”
說著,周誌剛像是給家人發年貨一般的珍重,把照片一張一張的遞到了媳婦和三兄妹的手中。分發完畢後,周誌剛把照片的底片遞到了媳婦李素華的手中,然後有些傷感的開口說道:
“這是底片,放在家裏保存好了,這很可能啊是咱們家最後一張合影了。”
老爺子看著照片上的家人,臉上露出了不舍的神色,心中也充滿了對未知前路的迷茫。
葉晨坐在周誌剛的身邊,打量著臉上已經有了些微皺紋的老爺子。老話總是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在過去的年月,為人父母的,又能有幾個做到一碗水端平的?縱使周秉昆是老爺子的親生骨肉,大抵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在父母的眼裏,總有著自己的心頭愛。
葉晨對於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世是知曉的,所以他對周誌剛和李素華兩口子的厚此薄彼沒有太多的看法,哪怕不是他倆的親兒子,不管怎樣,老兩口對周秉昆都有著養育之恩,拉扯一個繈褓裏的孩子長大成人,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她周蓉可以不幹人事兒,周秉義為了權勢,可以去給別人當上門女婿,自己卻不能像他們那樣涼薄。
李素華抹了抹眼淚,對著自己男人開口問道:
“孩兒他爸,再走一個的話,你打算讓誰走啊?”
周誌剛打量了一眼自家閨女,有些惆悵的站起身來,對著媳婦李素華說道:
“昆兒吧!”
葉晨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周蓉一眼,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周蓉的不甘,葉晨深知自己的姐姐可不是省油的燈,如無意外的話,自己的這位姐姐此刻應該惦記著找她的頭號舔狗蔡曉光幫忙了,畢竟她遠赴貴州下鄉插隊是要開具介紹信的,而且這件事要背著家裏人偷著進行。
李素華眼含熱淚的看著自己的老疙瘩,雖說這不是自己親生的,但是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眼瞅著要離開,她的心中充滿了不舍,隻見她拉著葉晨的手開口說道:
“媽記得你剛過十七周歲生日啊,太小了吧!”
周秉義看出了母親的不舍,開口說道:
“媽,要是實在不行,讓秉昆跟著我。”
還沒等李素華開口,葉晨直接接話說道:
“那可不成,你那裏太遠了,我舍不得咱媽,我就在周圍找個地兒插隊,到時候時不時的還能回來看媽,媽燉的酸菜可好吃了,我可忍不住好些年吃不到。”
周蓉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鄙夷,瞧你那點出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李素華聽著老兒子的話,頓時破涕為笑,用手輕輕摩挲著葉晨的臉龐,然後開口說道:
“好!好!到時候你啥時候想吃了,就搭車回來,媽做給你吃!”
葉晨笑了笑,然後拉著李素華的手開口說道:
“媽,你把咱家的戶口本兒找著,我去跟春燕媽招呼一聲,然後去街道把介紹信開出來,順便再找個眼巴前兒的地方下鄉,早些了了心事!”
“嗯,媽這就給你找出來!”李素華看著小兒子這麼懂自己的心事,心裏感覺很熱乎,開口答應道。
周蓉看著老媽把戶口本兒遞到了弟弟手裏,心急如焚,自己也得趕緊想辦法找人把介紹信給開出來了。
葉晨回屋套上了從周秉義手裏剛接到手的羊皮襖裏子的軍大衣,係好了圍脖,戴上了狗皮帽子,把戶口本兒揣在懷裏就出了門,直奔G委會走去,進了屋,他就看到了春燕媽,熱情的跟她打過了招呼,然後開口說道:
“嬸子,我們家定好了,我去下鄉插隊,我媽讓你幫忙找個跟前兒的地方,這樣也方便我時不時回來看看。”
春燕媽對老周家的這個小兒子稀罕到不行,忙不迭的答應,然後就聽葉晨開口問道:
“嬸子,我這介紹信去哪兒開?”
春燕媽忙站起身來,對著葉晨開口說道:
“秉昆你跟我過來,小陳,小陳!這是老周家的小子,馬上要下鄉插隊,你幫著給開個介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