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說,就衝金月姬對鄭娟的態度,自己就不可能答應這個離譜的提議,談這種事都不需要征求鄭娟的意見?懷胎十月,一朝分娩的痛苦可都是人家在承擔的,她哪來的這麼大的臉?葉晨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濁氣,去曲秀貞那裏,把鄭娟接上,二人朝著光字片兒走去。
鄭娟從來都不是一個多話的性子,她有什麼事情總喜歡藏在心裏,然而跟在葉晨身邊走著,鄭娟明顯感受到了丈夫的情緒與往日不同,鄭娟沒有多說什麼,把手臂和葉晨的挎在了一起,對著葉晨溫柔的笑了笑,二人繼續往家走著,享受著難得的二人時光,甚至都沒去叫出租車。
二人到家的時候,幾個光字片兒的老太太正和母親李素華在那裏嗑著毛嗑聊天,但是其中沒有春燕媽的身影。這次回來,李素華在胡同裏遇到春燕媽跟她打招呼,春燕媽理都沒理,這讓李素華感到很不是滋味兒,那麼多年的老姐妹了,長時間不在一起,竟然疏遠了。
直到今天跟老鄰居聊天,李素華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自己當年認得那個幹閨女,現在竟然墮落到了這步田地,甚至為了利益從事那種事情,最終導致自己身陷囹圄,這讓老太太不禁有些唏噓感慨。
這樣所有的事情就都解釋的通了,春燕媽這是在心裏埋怨自己,在最關鍵的時刻,自己不在身邊,沒幫上她的忙。李素華淡淡的笑了笑,沒再往心裏去,這麼多年的相處,對於春燕媽的脾氣秉性她是最清楚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說的就是她這種人。
李素華覺得,別說自己不在,就算是在光字片兒,自己都不會對孩子張這個口,因為這個事情太磕磣了,老大在南方工作,這件事情也就他有這個能力插手,到時候免不了要求到親家,自己家裏這麼些年不管多難的事情都沒衝人家伸手,為了這點破事兒跟人開口,這也太拎不清了……
江遼省女子監獄始建於一九五二年,前身先後為江遼省第二勞改大隊、新生醫院、省吉春黑嘴子監獄、省女犯監獄,一九九四年才正式更名為江遼省女子監獄。
一九九一年夏天的一天,此時還是江遼省女犯監獄的大門,在早上獄警正式上班之後打開,喬春燕拿著釋放大照,拎著自己的行李從裏麵走了出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朝著大道的方向走去。
在喬春燕被判刑的這些年,老陳在她一入獄就過來簽署了離婚協議書,家裏的東西都被春燕媽拉回了光字片兒,春燕媽來過有數的幾次,一是因為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走這麼遠的道兒過來看她一次實在是太費勁,二是因為家裏本身也不富裕。
喬春燕再一次的回到了她熟悉的光字片兒,一路歸來,吉春市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唯獨光字片兒還是以前的老樣子,依舊是沒什麼變化。
喬春燕還沒等進屋,就聽到裏麵傳來了母親熟悉的叫罵聲,她從小就是聽著長大的:
“小小年紀不學好,每天就知道在外麵跟別人打架,人家大人都找到家裏來了,我哪來的錢成天幫你去給人賠醫藥費去?這次又因為啥跟別人幹架?”
“他們說我媽是破革圭,說我是個雜種,都不知道我是誰揍出來的!我自然要打的他媽都不認識他!”回答的聲音很平靜。
站在門外的喬春燕捂住了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手中的行李不自覺的扔在了地上。她平靜了一會兒心情,然後推門進了屋,春燕媽看到了她,目光有些躲閃,自從喬春燕成了年,她就一直有些怕自家的老閨女。隻見她轉頭對自己的外孫說道:
“牛牛,你媽回來了!”
牛牛看向喬春燕的目光有些陌生,喬春燕扔掉手中的行李,走上前去,抱著自己的兒子,久久沒有做聲……
市裏招環衛工人,喬春燕把以前家裏的值錢物件兒翻出來幾件,拿去當鋪當了,然後給管事兒的頭目買了幾條好煙,塞了過去,這才得到了臨時工的名額,每天天還沒亮,她就開始在大街上打掃衛生了,真是應了那句話了,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不過喬春燕自問也算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當初三起三落都沒把她壓垮,如今隻不過是重複走一遍過去的老路而已,她相信自己早晚還能熬出來的。
這天一大早,喬春燕幹完了手中的活,簡單的洗了洗,連身上的衣裳都沒顧得上換,就直奔早點攤兒,昨天兒子說他饞大果子和豆腐腦了,她打算馬上剛出鍋的,給兒子好好改善改善。正當她買完往外走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春燕,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