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常人,看到這三樣吃食,怕是都要羞愧死了,偏生,諾雅的臉皮都是被訓練出來的,而且師父是名聞大楚的百裏九。百裏九是不要臉,諾雅是撿起他的臉皮貼在了自己臉上,標準二皮臉。
她上前接過賞賜,笑吟吟地謝過:“多謝蕙夫人賞賜,諾雅很喜歡,也懂得如何吃法。這水餃和湯圓麼,自然是在茶壺裏麵煮好吃了,我和默兒的午飯就有著落了。”
公公就是一愣,民間有俗語,茶壺裏麵煮湯圓和啞巴吃餃子,那都是說“心裏有數”,沒想到諾雅竟然這樣狂妄無禮:“林夫人自己心裏有數就好。那灑家就告退了,回去如實稟報給蕙夫人知道。”
諾雅的袖子裏有兩粒蓮子,恰巧早起煮蓮子粥的時候,自己從蓮子裏麵挑出兩粒沒有去芯的,害怕丟在地上被人踩了滑倒,就順手裝進袖口裏。她摸出來遞給太監:“麻煩公公將這兩粒蓮子帶給蕙夫人。”
蓮子素有清心明目的功效,那公公先入為主對諾雅沒有什麼好印象,以為她這是有意以下犯上,譏諷蕙夫人,麵色就是一沉,口氣也衝了起來:“你確定?”
諾雅點點頭,苦笑一聲:“確定。”
公公意味深長地搖頭,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回宮複命去了。
諾雅站在門口愣怔良久,四顧一片茫然,她突然就發現,天大地大,自己果真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了,這樣討人嫌棄,是自己做人太失敗了嗎?
蓮子心中苦,她諾雅一片苦心,心中更苦。
頹喪地倚在門框上,她一時間懶得動,目光呆滯地盯著院子外麵種著的幾棵合歡樹。再過一兩個月,如煙如霧的合歡開了,定然是別樣風情,隻是,自己看不到了。
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正對門口的那株合歡樹上,心跳開始加速,鬼使神差地慢慢走過去,那樹幹上多半人高的位置上劃了一道痕跡,不是用刀,也不像是用什麼利器,看那略微的一點月牙弧度,倒是極像是......指甲?
諾雅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怪異荒唐的想法,但是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他的指甲比鐵還硬,可以輕輕鬆鬆地在石頭上劃下痕跡。
可是仔細去想,又捕捉不到,那人究竟是什麼人。
她轉身往回走,走到門口又踟躕起來,扭頭往回看,心猛然就揪了起來,有了不好的預感。她覺得這道印記並非偶然,也不是哪個孩童頑皮的傑作,這是一個人的記號,一個殺手的怪癖!他喜歡在自己的目標跟前標注自己的身高。
究竟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她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就像是突然翻找出一樣塵封已久的東西,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它究竟來自於哪裏。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殺手閣分明給了自己三天的時間,今天剛剛是第三天,精確來說,還不到第三天,怎麼就有殺手迫不及待了嗎?
難道閣主料定了她會心軟下不去手?而三日後又唯恐自己透漏什麼信息,使得楚卿塵警覺起來,有所防備?
所以,他們要提前動手了!
她抬眼看看天色,楚卿塵說過,他會去去就來,還要給她帶回桃花醉。
她心慌起來,那種預感愈來愈強烈,慌裏慌張地跑回院子裏,有些跌跌撞撞,尋到默兒,一把拉起她的手:“默兒,告訴我戶部在哪裏?”
默兒不會說話,“咿咿呀呀”地比劃,大概意思好像是楚卿塵不讓她四處胡亂走動。
“我有急事!”諾雅焦灼地催促,緊捉默兒的手微微使力,指尖因為緊張有些涼:“不能耽誤了。”
默兒固執地搖頭。
“楚卿塵他可能會有危險!”諾雅急得猶如熱鍋螞蟻,隻能坦言相告。
默兒一愣,疑惑地看她。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有人想要殺他!”
默兒見她斬釘截鐵,也頓時焦急起來,伸手指指東麵。
諾雅轉身就走,被默兒從身後一把拽住了。
她心急火燎,因此口氣有些衝:“事不宜遲,你拽著我做什麼?”
默兒鬆開手,焦灼地比劃兩下,見諾雅一臉莫名其妙,探手從懷裏掏出一隻竹哨,放在唇邊,使勁吹響,立即有一青衣侍衛輕飄地落在了院子裏。
默兒伸手指指那人,諾雅知道那人一定是楚卿塵的暗衛,急聲解釋道:“楚卿塵有危險,我必須要馬上趕到戶部。”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青衣人不敢怠慢,一聲呼哨,立即有“嘚嘚”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停在院子門口。青衣人道聲“得罪”,一把抄起林諾雅穩穩地落在馬背之上,然後一抖馬韁,駿馬如離弦之箭一樣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