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秒過去了,金海知道對方比他強。他的對手也知道這一點。他能看見她藏在麵具後不屑的笑容。他往回彈跳,想在弄清楚自己該如何出招之前離她遠一點兒。他差點兒把自己絆倒了。這地麵和他平日裏練習擊劍時踩的光滑鋁墊不一樣。街道是不平整的,尤其是這裏,磚瓦、石塊會讓他摔倒。
金海隻是踉蹌了一下,但對那個女孩兒來說已經是一個破綻了。她飛一般朝他衝來。金海揮舞重劍,試圖躲避她,但是她的劍刃已經滑過了他的劍。為了避免被刺傷,他用力把自己甩向一邊。女孩兒那沒開刃的劍身從他手臂上劃過。
她退回原地,等他站好再來。
“這不是擊劍運動,小明星。”她譏諷道,“帶著你的劍回到擊劍室去吧,那裏比較安全。”
“我覺得這裏也很安全。”金海回擊道,“就像有人在哄我睡覺一樣溫馨。”
“好哇,過來,我再給你一個晚安吻。”她回道。
他知道,他若想占得上風,就必須壓製她,所以他進攻了。她側身一躲,步伐輕盈得仿佛身軀沒有一點兒重量。她找到他的破綻,奪走了他的劍。他一邊後退閃避,一邊試圖奪回自己的劍,但她也躲開了,電光火石之間,她的重劍刺入了他的肩膀。他的肩胛骨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她剛才不是用一把隻有幾公斤重的劍,而是用一把斧子在砍他。
很快,疼痛感越來越強烈,像電流一般傳遍全身,他全身疲軟地跪下了。
“這就對了。”女孩兒說,“晚安,小寶貝。”
他眼含淚水,但是依舊強迫自己一定要站起來。
“隻是身體受傷了而已。”他說。
的確,但是這個傷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得多。
“算了吧,歐陽金海。”某個旁觀者對他說。
無論他剛才腦海中閃過了什麼樣說服自己投降的理由,現在都不成立了。既然他們知道他的身份,那麼他要捍衛的就不僅是自己的尊嚴了。
他站起來,再一次擺出防禦姿勢,努力聚精會神。
至少她攻擊的不是他拿武器的手。這隻手臂本來在擊劍時就沒什麼用處。
她攻過來,金海看到她手臂內側毫無防禦,於是向那兒攻去。當然,這隻是她的戰術。她擊退了金海的反擊,全力運劍朝著金海的胳膊刺去。而金海故意掉劍,讓劍刺到了女孩兒的大腿根部。
這一次,疼痛來得迅猛而劇烈。他的武器掉了。對手也鬆開了手,但那隻讓事情變得更糟了。女孩兒的劍從金海胳膊的一邊刺了進去,從另一邊穿了出來,現在一把重劍卡在了他的胳膊上。他癱倒在地,忍不住疼痛得大聲叫喊起來。
唯一能給他一點兒安慰的,就是他的對手也疼得直罵人。
有人把劍從他胳膊上用力抽了出來,那疼痛比劍刺進去更劇烈。
“他馬上就要失血過多而死了。”有人說,“我覺得他再過五分鍾就沒命了。”
“你還有五分鍾。”金海嘴上這麼說,但是隨著疼痛加劇,他內心的恐懼也逐漸加深。這一切是真的嗎?地上的鮮血那麼多,多得讓人無法置信。
“閉嘴。”和他打鬥的女孩兒生氣了,“別嚇唬他。他表現得還可以。他露出破綻讓我攻擊,就是為了劃傷我的腿。這招數還可以。給他包紮一下。”
有人按壓金海的傷口,然後開始局部包紮。金海一直閉著眼睛。他不想看到血。
他再次睜開眼,隻看到一個姑娘盤著腿坐在地上。她摘掉了麵具,脫下了擊劍服,換上了短褲,大腿上還纏著紗布。
“你知道我叫什麼,”金海說,“那你的名字是?”
“無意冒犯,”她說,“我可不想蹭你父母的光。”
“好哇,”他說,“那我們幹脆結婚怎麼樣?”
“你會娶一個能打敗你的女孩兒?”
“隻要她心地善良就好。”他說。
她好像準備要開口,卻突然掙紮著站了起來。根據她和其他人的反應,金海知道發生了什麼。
“達斯汀。”他說,“我正準備去找你。”
他轉身,果然是達斯汀來了。
達斯汀塊頭不大,但是透露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這可能是因為他健壯的肌肉和銳利的藍色眼眸。他把手槍舉在胸前,暫時還沒有傷害任何人。手槍也沒有指著誰,但是隻要他轉轉手腕,就能讓手槍對準某個人。
“這樣不合規矩。”女孩兒說。
“沒事的,”達斯汀說,他的美國口音獨具特色,但他的普通話也無可挑剔的清晰,“我們現在就走。他從來沒有來過,對吧?”
大多數人都點了頭,但那個女孩兒看起來很生氣。
“好。”她說,“他沒來過。但絕無下次。”
“同意。”達斯汀對女孩兒說,然後轉向金海,“走吧。”
“再見了各位。”金海踉蹌地站起身,“挺好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