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越下越大。
洛十一身子一側,腦袋一歪。
雪白狹刀在空中拋出一個弧形,白光陣陣,從一樓大堂飛到身處三樓的韓翦手中,八境武夫,不再刻意壓製自身體魄和一身真氣,雙目爆發出一股精芒,眨眼之間便出手,動作快過少年的雙眼,消失在李子衿的視線中。
一人一刀雖不見,那股八境巔峰武夫的拳意夾雜著殺意,刀氣匹練映照得整個屋子都亮如白晝,更是將房內不過一境煉氣士的李子衿壓製的雙腿難以挪動分毫。
蘇斛攤開手,於掌心出現一柄碧綠長劍。
劍身細長鋒銳,蒼翠欲滴,揮劍之時波光瀲灩,如水如鏡。
在劍柄銜接劍身處有一處細小篆文,翠蕖。
麵對那位雲霞山掌門,九境女子劍仙唐吟,蘇斛自始至終都沒有選擇出劍對敵,一來是不願跟對方在她長處分高下,而來也是那晚被唐吟事先出手打傷,天時、地利皆不在己身,直接現出真身,以妖獸強悍的體質與之對戰,能夠稍稍為自己占據一分“人和”,好讓她不至於天地人三才盡失。
世間修士對敵,若為同境,則劍修殺力最大,武夫最為頑強持久,盡管不敵對手,卻也不會輸得太難看。
若同為煉氣士,那麼同境之間,比拚的除了各自的法寶底蘊,術法神通之外,其實更看重的便是天時地利人和三種因素。
在這三種因素的加持下,能夠讓同境之間的兩位修士,產生巨大的實力差距,三占其二,便必定在一場捉對廝殺中牢牢占據上風。
而當時唐吟既是九境,壓她蘇斛一境,在境界上輸了一籌,更是劍修,使得她無法以劍術對敵,更沒有辦法利用那柄名為翠蕖的寶劍與之廝殺,又在法寶上輸了一籌,最後哪怕是她現出真身,以妖獸的強悍體質硬扛唐吟這位九境劍仙,為自己攬回一絲“人和”,卻終究輸在了不敢真正以命搏命,吃那女子劍仙的裂地一劍。
但是麵對同為八境的武夫韓翦,那麼她蘇斛,大可以手段齊出,未嚐不可與之一戰!
同樣是八境圓滿的白衣女子於空中一個翻轉,抬手一劍,碧綠劍光於刀氣匹練互相貫穿,直接打碎一間上房。
韓翦拋出雪白狹刀,狹刀在空中旋轉一圈,如同一柄回旋鏢,從李子衿頭上飛過,若非被一道綠色劍氣挑起,那柄雪白狹刀便能割下少年頭顱。
蘇斛一躍出現在李子衿身前,橫劍在側,目光沒有去看那已經倒飛回去的雪白狹刀,而是將視線聚焦於那個一身拳意洶湧流淌的武夫韓翦。
她眯起眼,這一拳,很強,強到足以令一位作為八境圓滿修士的八尾妖狐,極有可能要現出真身迎敵。
沒想到韓翦這麼強,不僅逼得她拿出一柄從某處仙家遺址得到的翠蕖,甚至還要逼出她的妖獸真身。
隻是不知為何,在那一拳出來之前,韓翦忽然跳上房頂,直接用肉身蠻橫地撞碎了屋頂,出現在客棧頂樓屋頂的磚瓦之上,他低頭朝那與自己實力相當的白衣女子笑道:“蘇斛,裏邊兒放不開手腳,可敢與我到外麵一戰?”
她皺眉,微微轉頭,瞥了眼身後少年,若韓翦是調虎離山,那麼自己離開後李子衿就危險了,可放著韓翦不管,也是一個大麻煩, 而且既然對方能夠順藤摸瓜,一路跟他們走到燕國北漠,幾乎橫穿了整個燕國,那麼很難保證韓翦沒有用飛劍傳訊大煊王朝,布置後手。
若真是如此,那麼即便二人現在立刻抽身離開,也很難甩掉如同一塊牛皮糖的武夫韓翦,等待大煊王朝後援趕到,那麼她便再也護不住李子衿。
而身為自己結契人的李子衿一旦出現什麼意外,自己的八根尾巴就會蕩然無存,三百多年修為毀於一旦,一切都要重頭開始,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任誰的修為境界,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修道難,妖怪精魅修道,更是難上加難,學那人身開竅,悟那七情六欲,修那狐仙九尾······一路走來,她蘇斛嚐過了酸甜苦辣鹹,決不能栽在這小小的籠門客棧,栽在同為八境的武夫韓翦手裏。
“韓翦必須死。”
白衣女子和俊秀少年幾乎同時出聲,說出這一句話,兩人皆是一愣。
知曉破局關鍵的李子衿,與艱難抉擇過後的蘇斛,兩人做出了同樣的決定。
蘇斛忽然露出釋懷的笑容,將手中那柄蒼翠欲滴的細長古劍遞給屢陷險境卻自始至終都雲淡風輕的翩翩少年。
李子衿伸出左手,接過翠蕖,將這柄碧綠長劍握在手中,劍身忽有光華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