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衿搖頭道:“晚輩不是擔心這個,隻是好奇他為什麼要煞費苦心扮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農家外門弟子,來不夜山又究竟意欲何為······”
這一次,老人沒有立刻打斷少年思路,隻是揮了揮衣袖,隔絕出一處小天地,沉聲道:“小友可是從倉庚州來?”
李子衿心頭猛地一震,不由後退了一步。袁天成擺擺手,搖頭說道:“不必擔憂,老夫,以及不夜山,於小友而言,是友非敵。”
青衫少年心思急轉,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一件事,再細細品味剛才袁天成所說的那句話。
他不難得出一個結論。
那就是昨日問劍之後,不夜山不止是派人去查薑襄的底細了,也肯定同時在查自己的來曆,說不定此刻眼前這位老人,已經對自己的過往,倒背如流了。
他定然知道一座大煊王朝追殺自己的事,但是從袁天成種種舉動來看,不夜山對於自己,確實沒有敵意。
李子衿苦笑道:“讓袁山主見笑了。”
袁天成不置可否,說道:“能讓一座世俗王朝,花費無數人力財力追殺,哪裏可笑了?要老夫說,小友年紀輕輕,便已經有梟雄之姿,日後成就,絕對不會低,所以小友大可以將不夜山當做一位盟友。有需要老夫,需要不夜山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不夜山定然有求必應。”
在說完這一切後,老人隨手解除了這處道法小天地,微笑道:“小友是要去不夜城吧,走山崖棧道太費時,老夫送你一程。”
廣袖男子大袖一揮,李子衿的身形便從不夜山廣場上消失。
在他被袁天成送走後,老人身形同時一閃,瞬間出現在那個裝模作樣拿著把掃把掃地的“雜役”身邊。
袁天成咳了咳,那名不夜山外門弟子立刻從懷中將珍貴無比的不夜玉牌交還給這位不夜山副山主。
老人屈指一彈,一記道術便將那枚不夜玉牌上麵的灰塵,清除得幹幹淨淨的,原來方才隻是一種障眼法,讓那青衫少年誤以為這枚玉牌沒什麼了不起的。
為了讓他更容易收下這份“薄禮”。
袁天成可謂是煞費苦心,還專門找來一位弟子,配合自己演了一出戲。
他笑道:“演技不錯,去藏書樓一樓,任選一樣物件,我已跟閣老打過招呼。”
要知道一座不夜山藏書樓,其中可不止是存放有無數功法秘籍,還有許多仙家法寶,而那些寶貝,是分樓層存放的。
一層的東西更比一層好,樓層越高,裏麵的功法、法寶就越為珍貴,聽聞藏書樓頂層,甚至還存放有三把仙劍仿劍,雖然品秩不及那些仙劍本尊,可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半仙兵。
距離傳說中的仙兵,一步之遙。
隻不過是幫助袁天成演了一場戲,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可以進入藏書樓一樓,任選一樣東西,這個不夜山弟子,自然是喜出望外。
副山主此言一出,那位不夜山外門弟子猛然下跪,感激道:“多謝山主,弟子定然為不夜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袁天成哈哈一笑,拂袖而去,身形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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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衿來到不夜城中,那間擁有劍南燒春的小酒館。
少年向掌櫃的要了一壇劍南燒春,一碟竹筍炒肉,在那邊自飲自酌。
一杯劍南燒春入喉,醇香濃厚,痛快不已。
李子衿自飲自酌,望向對麵那個空位,莫名想起那個“假的薑襄”,氣不打一處來,“好小子,藏得真他娘的深,差點沒看出來。”
想起那薑襄的種種舉動,李子衿便有些愁緒。
薑襄其實沒有害他半分,反倒是幫助他在那場問劍之中,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路子,以那一劍的恐懼,幫李子衿成功破境,躋身築魂境劍修。
如今的少年,已經是三境大修士了啊。
李子衿想著等自己躋身金丹境,就可以取回承影劍了,不知還要多少年,自己才能夠成為金丹境劍修呢?
他瞥了眼外麵的酒樓長街,繁華錦繡,人來人往,李子衿仰頭又飲了一杯劍南燒春。
今日,連個陪他說話的薑襄都沒了。
人走之後,反倒留念那些聒噪和嘮叨。
看著酒壇子裏,最後那點酒,少年將其倒入杯中,舉起酒杯,懸停半空,遲遲不肯飲下這最後一杯酒。
李子衿愣了愣,想起年幼時讀過的某篇文章,忽然笑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怎麼想出來的?那位出則以平交王侯,遁則以俯視巢許的聖賢,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