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膽子還很小。上岸之後,隻偷偷躲在一顆柳樹下,望向將那座問劍台團團包圍的人山人海。
少女一雙小手,輕輕扒在那顆柳樹樹幹上,隻敢將腦袋露在外麵,她牙齒輕輕咬下嘴唇,嘴唇微抿著。
問劍台下喧鬧不已,人聲鼎沸,有押注明夜勝的劍修,在拍手叫好,喊著讓黑衣少女出手再狠辣一點。
偷望向問劍台的小錦鯉精,才堪堪初通人性,對於人情世故,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她的小腦袋瓜,此刻就是嗡嗡嗡的。
腦中似乎有無數個為什麼,疑惑源源不斷地湧入少女腦海。
這裏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呀,他們在做什麼?
那邊台上那位黑衣少女,又為何要打那個青衫少年啊?
呀,他受傷了,流了好多血,這麼多人看著,就沒人去幫忙嗎?
天上那個衣袖那麼寬的男子,幹嘛不坐到地上來,是飛得高些,風景便要好些麼?
她一生都在顛瀆水裏,自然不曾見過天上風光,哪怕是如今能夠上岸行走,都已經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少女望向問劍台那邊,情不自禁地就開始為那位看似被打得很慘的青衫少年劍客,揪起心來,覺得他好可憐,一定手無縛雞之力,才會連個黑衣少女都打不過吧,而且在場這麼多人,密密麻麻的,就沒有一個人願意出手幫幫他。
問劍台上。
李子衿一劍遞出,終於,在這場問劍當中,讓翠渠劍,第一次摸到了少女明夜的手腕。
在明夜左手上麵,割裂一道口子,將黑色長劍掉落在地,兩人互相拍出一掌,沒有以掌對掌,而是都拍在對方肩上。
一襲青衫和一襲黑衣,同時倒退出去幾步。
明夜退了三步。
李子衿退了五步。
少年不急反笑。
兩人同時開始朝對方衝刺。
這一劍,便要分出勝負。
李子衿左手一記山水共情,無數劍招隨心所欲,無跡可循,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如同此前少女明夜對他使出的劍雨一般。
這一回,換作明夜隻能招架了。
黑衣少女如臨大敵,有時應對不急,便被李子衿“多出一劍”,隻是對方卻沒有選擇割傷她的衣衫,沒有讓她春光乍泄。
隻是選擇豎劍一拍,讓少女左右肩膀,不斷吃痛罷了。
可是這樣反而讓明夜覺得李子衿是在看不起她。
少女又羞又惱。
氣息開始紊亂起來,步伐也逐漸露出破綻。
終於,李子衿最後一劍遞出,跟明夜那一劍同時刺出。
可惜了。
他手中的翠渠長劍。
她手中是白色短劍。
問劍台下,忽然就安靜起來。
兩人手中劍,都指向對方。
隻是李子衿的劍,要比明夜的劍,更長幾寸,此刻已經抵住少女咽喉,而少女的劍,便隻能懸在空中,無法再靠前。
明夜那柄黑色長劍,之前因為被李子衿割傷手腕,所以掉落在地。
少女恍然大悟,苦笑一聲,原來之前故意受那麼多傷,就為了等一個刺中自己手腕的機會麼。
而且還是揀選了手握長劍的左手,而非是握短劍的右手。
問劍台下,瞬間鴉雀無聲。
勝負已分。
袁天成看在眼裏,嘖嘖稱奇,覺得這小子日後一定是個多情種子,與人問劍,還要處處劍下留情,又不是自家小媳婦兒,還怕走漏了春光,給外人瞧了去?李子衿完全沒想這麼多,就是單純覺得,光天化日之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總得給明夜留點麵子,勝負什麼的,其實反而不重要,反正前三甲,都可以進入不夜山藏書樓,第一還是第二,全憑天意。
這位不夜山副山主笑道:“本屆朝雪節問劍行,李子衿奪得頭魁。”
“前三甲,野修李子衿、煙雨樓明夜、蒼雲劍派丁昱。”
那個躲在柳樹後麵,偷偷看到問劍最後一幕的錦鯉少女,長大了個嘴巴,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死死盯著那一襲青衫。
腦中的十萬個疑惑,瞬間沒了。
如同一位從沒見過世麵的鄉野少女,初次進入一座世俗王朝的京城,被錦繡繁華,燈紅酒綠,迷了雙眼。
錦鯉少女此刻已經雙眼桃花,腦中隻剩下一個看似可笑,其實可愛的念頭。
他!好!強!
我!要!跟!他!學!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