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論喻凡這樣貿然出現在蔣家人麵前會給蔣浩然帶來什麼樣的家庭風暴,這個不難猜,陳燃晦暗不明的態度已經不言而喻。隻轉回喻凡家,現在喻凡的妹妹,媽媽都亟需喻凡在國內的支持和陪伴,他不能一走了之,更遑論他在學校未完成的學業和未拿到的畢業證書。
喻凡明白,他父親當年拋下孤兒寡母選擇了永遠融入美國,這對媽媽來說是永遠繞不開的傷口,就算已經結痂裏麵還是帶血的瘡疤,喻凡怎麼開口對母親說:“我也要去美國了,媽媽。”
掛了陳燃的電話,喻凡就像慢慢的沉沒在了海水裏,深海寂靜無聲隻有水壓帶來的耳邊轟鳴,喻凡陷在培訓教室的皮椅裏,感到心尖上有一點麻痹的涼意然後挾裹到整個心髒,再蔓延至握著手機的冰涼的手指。
喻凡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有料到會這麼快,快的他還沒有來得及和蔣浩然好好相處幾天。這幾日他下意識的不敢見蔣浩然,逃避也許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他不敢麵對他,怕在一起時蔣浩然會說要離開,而自己則要留下。
女孩抬頭看著喻凡說了一句什麼,喻凡在走神沒有聽清,這時眼睛就被不遠處停車場漆黑角落裏的車前大燈晃了兩下,兩盞大燈好像惡魔的眼睛,形狀詭異而奇麗,亮的像海麵上的燈塔,喻凡知道那是蔣浩然的車。
蔣浩然熄了車燈,裹著西伯利亞寒流從車上下來,咣的甩上車門,一臉陰晴不定的走到喻凡身旁停步,低頭看著河麵,也不說話。
女孩有些失措,喻凡轉頭問蔣浩然:“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下來我就看到了,等了一會兒了。”蔣浩然沉沉的說。他看著喻凡跟一個女孩從樓裏出來,站在河邊說話,風吹的女孩的長發都快要飄到喻凡身上了,喻凡並沒有躲。加上連日來喻凡貌似無意的冷淡,蔣浩然好像雪天喝下大杯冰凍檸檬水,整個食道又酸又涼。
喻凡看著他的臉,眼底鼻根都帶著淡淡的暗影,心裏一酸也十分不是滋味,知道他這幾天跟自己一樣不好過,但看他發脾氣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又有些可愛,喻凡伸手拉住蔣浩然的手,大拇指摩挲他的手背,說:“等一會兒她爸爸來了我們就走。”
女孩懵懵懂懂間覺得有點尷尬,忙說:“我爸爸馬上就到了。”
蔣浩然翻轉手腕和喻凡十指相扣,再拉著喻凡的手一起揣進自己口袋裏,女孩終於從迷霧中清醒過來,幸虧她爸爸車也開到了,匆匆與喻凡道了別,一路小跑著急忙慌的爬上她爸爸的車裏去。
喻凡笑著問蔣浩然:“你吃的哪門子幹醋啊?”
“我沒有!”蔣浩然悻悻地說。
喻凡伸手去捏他的臉:“還嘴硬,車門都要被你摔壞了。”
“我是生氣你。”
“我怎麼了?”喻凡裝傻。
“你又沒良心又氣人。”蔣浩然被喻凡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無賴勁兒給氣到了。
喻凡哈哈笑著去抱蔣浩然,投入他懷裏抬頭看他委屈又倔強的表情,“我又沒良心又氣人你還來找我幹什麼啊?”
蔣浩然不跟他笑,仍舊板著臉說:“把我拎得七上八下,我怕你再去騙小姑娘。”
“要騙早騙了,還等得到今天。”喻凡又開口:“你以前有沒有騙過小姑娘?”
“沒有!都是小姑娘想來騙我,我沒上當,但上你當了,最壞就是你了,喻老師,動不動就不理我,你是嫌折騰的我不夠,非把我頭發都熬白才算完?”
十點鍾的河畔寂靜無人,喻凡抬頭吻住了蔣浩然,他知道自己很壞,想愛又不敢痛快愛,好多話還沒說就不知從何說起,來來回回割據猶疑,折磨了別人也折磨了自己。但就算知道了愛會有再難相見的結局,日後遺憾記起,會不會慶幸自己此刻也曾熱烈擁抱過……
兩個人都情非得已,懷著心照不宣卻不便出口的心事,帶著難為的情義和一絲的淒愴走投無路般的鑽進車裏。喻凡看著車窗外迅速後退的路燈和霓虹,在方寸的密閉空間裏胸口有些悶,他打開一點窗子,灌進來的風又都是熱的,又關上窗子竟有些左右焦灼。
車子疾行回家,花園和別墅裏都留著燈,阿姨已經下班,整棟別墅空無一人,蔣浩然停好車拉著喻凡跌跌撞撞的跑回到屋子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