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此時狼狽極了,一身月白的校服破破爛爛的,混像個街頭流浪漢。發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劈裂了,頭發烏糟糟的。臉上乍一看過去,也是青一道紅一道,一看就是剛經過了一番苦戰。
盡管這樣的落拓,他的一雙眼睛還是亮晶晶的,像是天空上溫暖的星子。
李不言爽朗一笑:“我還以為小師妹你出了什麼事情,正想著回去怎麼跟阿姐交差。不過小師妹真是我們的福星。”
眾人點頭。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湊巧,這妖魔偏偏在這個時候露了個破綻。
看來這桃華峰的小師妹,確實有點福運在身上。
“你這小師妹逃得倒是飛快,哪出得了事情。”江玉虹看見一身邋遢的李不言向自己走來,準確來說,是向自己背上的許沉璧走來,不由得皺了皺眉,然後微微後退了一步。
饒是她見過麵前這人豐神俊朗的模樣,也無法接受他一身的破爛。
江玉虹這人,有輕微的潔癖。
能忍受背上有一個風塵仆仆的許沉璧,已經是她看在許沉璧那張稱得上傾國傾城的臉上做出的最大讓步。
李不言看見江玉虹這人微微後退,低頭看了看自己因為打鬥而破破爛爛的校服,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站在了原地,朝江玉虹揚了揚下巴,說:“那你就自己把我小師妹送過來。”
江玉虹嘴皮子一掀就想跟他吵架,許沉璧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實在是不想聽這兩個人拌嘴,於是掙紮著想從江玉虹背上下來。
江玉虹不得不被轉移了注意力,微弓著身子將許沉璧放下來之後,雙手環抱在胸前:“你們太真宗有些本事,我本來還以為寧掌門去世以後,你們太真宗會一蹶不振了呢。”
李不言剛跟修為遠高於自己的魔鬥過一場,又念在江玉虹好歹是將許沉璧送了回來,擺擺手懶得跟她計較。
雖說如此,但是餘花朝可不幹了。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從地上坐起,氣咻咻地朝江玉虹走去。
她在江玉虹麵前定定地站住,上上下下將江玉虹打量了一番,終於找到了她衣服上最白的一塊布料,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在那塊布料上使勁蹭了蹭。
江玉虹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竟然硬生生地叫餘花朝弄髒了她的衣服。
餘花朝知道自己境界不如這位滄浪宗的大小姐,轉頭就跑。
江玉虹見此,氣不打一處來,抽出鞭子“啪啪”淩空揮了幾下,打算跟餘花朝一較高下,誰知沒走幾步,就被許沉璧的一句話吸引了注意力。
“這地方,怎麼還有一個碧綠色的荷包?”
在場諸位順著許沉璧的目光望去,果然在斷壁殘垣之下發現了一個灰撲撲的勉強能看出來是綠色的荷包。
李不言走過去,彎腰將荷包拾起,拍大了拍打上麵的灰塵,嘴裏話也沒停:“這荷包,我記得是那魔在打鬥過程中,一個不慎掉下來的。當時沒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隻知道那魔很緊張這個玩意。”
許沉璧湊上前去,慫恿道:“李師兄不妨打開看看,沒準是什麼靈丹妙藥。”
李不言摸著裏麵像是有十幾枚圓滾滾的東西,再因為荷包上麵的樣式是一朵淺粉色的含苞欲放的荷花,一時間有些遲疑。
正在他猶豫的時候,一隻纖纖玉手輕巧地從他手心抽出了那隻荷包,兀自打開,然後將荷包裏的靈丹一股腦地傾倒在了李不言的手掌心。
“萬福丹!”
李不言定睛一看,待看清手掌心中一顆顆泛著金光的圓滾滾的丹藥,不由得驚呼道。
“小姐不可,這萬福丹品質上乘,百裏挑一,我們乃背負師門使命,怎能收下這丹藥?”李不言驚訝地轉過頭去,發現將這丹藥傾倒在自己手掌心的,正是昏睡在床榻上的水綠色衣裙的少女。
萬福丹,對於何等境界的修士來說,都有提升修為的功效。哪怕是落在常人手裏,吃一顆也能延年益壽,是名副其實的靈丹。更何況李不言手裏這一捧,無論是形狀還是色澤,都是出類拔萃的。
這一捧萬福丹,乃是其中上品。
這少女莞爾一笑,她生得雖不像是許沉璧那樣傾國傾城,卻也明眸皓齒,冰肌玉骨。她氣質脫俗,單單是站著不說話笑一笑,便讓人想起幽穀中的蘭花。
“你是……寧荷?”
李不言認出來了這人,更驚訝了。
寧荷,是藥穀穀主的養女,平日深居簡出,哪怕是出門也通常戴著帷帽,故而很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麵容。李不言之所以能認出她來,也完全是因為多年前的一場意外。
這樣的一位少女,怎麼可能在距離藥穀千裏之外的平陽城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