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聲聲泣血:“你還我餛飩!”
那少年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也正是因為茶肆外麵出了這麼一場鬧劇,越來越大的聲音吸引走了原本在聽書的茶客的注意力。
他們三三兩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圍在茶肆門口,看著這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人和喊聲淒厲的老年人。
明眼人一看這狀況,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於是便開始便理直氣壯地譴責起來那少年人。
“你這年輕人怎麼回事啊。”
“就是的,怎麼還不把人家老人扶起來。”
那少年人這才慌慌張張地彎下身子,準備將老人攙扶起來。
誰知那老人並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和這少年人推搡起來。推搡之間,這老人竟然將少年腰間綴著的一塊玉佩直接拽了下來。
少年見此,伸出手去想要搶回自己的玉佩,那老人意識到的後趕忙蹭著後退了一段,然後將玉佩放在眼前端詳。
忽然這老人指著少年的鼻子,大聲道:“你是大陳的人,你是不是大陳的質子!”
“你還給我!”那少年也不反駁,他伸出手去就想搶回自己的玉佩,“我是又如何?你將這玉佩還給我,這是我母後的遺物!”
老人聽到這話一頓,但是依舊緊緊握著玉佩,不還給他。
圍觀的人中又有人開口,但仍是在譴責這少年,而不是拿著玉佩不還的老人:“真是蠻夷之地生養出來的刁民,到了白玉京這麼多年,還沒被教化好。”
“我不是刁民!”陳慶安聲音中帶了些委屈、不甘和憤怒,他怒目瞪著從茶肆出來的那些看熱鬧的人,嚷嚷道,“錯了就錯了,撞了老伯是我不對。”
“那你得有所表示吧,你好歹賠人家些錢吧。”剛剛開口的那人聳了聳肩,出主意道,“還是你堂堂一個質子,連兩擔子餛飩都賠不起呢?也就是幾兩碎銀而已。”
他賠不起。
許沉璧心裏想道。
她看見了這少年人剛才掏銅錢的窘迫模樣,所以知道這少年此時大概一窮二白。
許沉璧和寧行止此時也站在茶肆房簷下,隻不過是比較偏的位置,看著這老人和少年人。
“姐姐,要不我去……”寧行止見此情形,出聲道。
許沉璧點了點頭,寧行止便扒開了人群,站在最前頭,跟陳慶安和老伯說:“我替這孩子賠了這錢,老伯,你將玉佩還給這孩子吧。”
說著,寧行止便從袖中掏出一個渾圓的銀元寶,輕輕彎下腰曲起腿,擱在麵前的茶肆的台階上。
那老人見這麼大的一個元寶,麵色有所鬆動。他剛開口,還沒說什麼,陳慶安就忽然說道:“不用你在這裏裝模作樣,我是沒錢,但是也用不到別人的施舍!”
“這玉佩,你願意要你就拿去!但是你要知道,總有一天我會要回來的,在這之前,你好好保管著,不要把它磕著碰著!”
陳慶安在雨中站了太久,已經被淋濕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衝著老人喊道。
而後,這人狠狠剜了寧行止一眼,大步流星地便離開了。
這少年走後,周圍的人一擁而上,幫著老人收拾這爛攤子。
放在台階上的銀元寶,也因為周圍人的不注意,被這踢一下、被那踹一下,一會就不知道滾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
寧行止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走回了許沉璧的麵前。
他搖了搖頭,抱怨道:“這就是好心沒好報啊。”
看著老人被攙進了茶肆,扁擔也被提溜到了門檻邊晾著,隻有餛飩可憐巴巴地躺在了青石板路上,被踩成了個個圓餅,還有的餡都漏了出來。
在雨水的衝刷下,好不狼狽。
寧行止目光落在處境淒慘的餛飩上,可惜道:“這算什麼呢?”
許沉璧想,對啊,這算什麼呢?
茶肆恢複了熱鬧,那說書先生又一拍醒木。
但這次說的不是大越和大陳的事情了,而是太真宗祖宗的傳聞。
“傳聞這太真宗的祖宗啊,修士敗類,聲名狼藉,實乃太真宗之恥……”
“站在門口的姑娘和公子趕緊進來喝口熱茶吧,別一會著了涼。”許沉璧聽見身後有人這麼叫著自己,聽這個聲音,大概是剛才為自己沏茶倒水的小二。
但她忽然就沒了興致。
許沉璧說:“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