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遂視線緊跟而去,盯著東海之上風雲湧動,天地同力,海水倒懸。
城內武者蜂擁而出,意圖觀戰。
鄧太阿也是成名已久,見多識廣,可今日卻見了兩個看不透的年輕人。
一個早些時間入城,明明帶著符將紅甲這等殺器,氣度不凡,卻能夠伏低做小能屈能伸。
二一個,就是身邊這個紅衣姑娘。這城中俠客為觀這一戰趨之若鶩,紛紛趕往海邊。她盯著交戰那邊,卻不動腳步,眼中也並無震撼之色,反倒有些懷念之意。
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身旁這位桃花劍神注意到了,也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又和趙楷放在了一起。
那方的劍雨與海柱交鋒數次,她視線越過海麵憑空而立的兩人,望向雲波湧動的天空。
當鄧太阿取出劍匣,召出六柄飛劍時,她才回神,注意到城牆之上,徐鳳年帶著人對上了守城的武奴,而立在城頭默不出手,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的,不是趙楷又是誰?
她靠著牆根兒,本就在他視覺死角,又收斂了一身氣息,他自然沒有注意到。
“玄甲,青梅,竹馬,春水,朝露,桃花,起。去——”
六柄飛劍,解決了城頭六個武奴,城下打鬥之人也紛紛停了手。
畢竟,這位一出手,攔不攔的,也就沒意義了。
“多謝前輩一劍之恩。”這是剛從懵逼中回神的徐鳳年。
鄧太阿搖了搖頭,含笑做了個手勢。
他火速改口:“多謝前輩六劍之恩。敢問前輩,可是桃花劍神?”
“我是鄧太阿。”
“這份恩情,徐鳳年記著,將來再報。”
“不是你報,是我報恩。徐鳳年,你娘,是我遠房的表姐。”
“這也能攀上親戚?”顯然,這位被報恩的人並不清楚。
葉遂用自己的驚人耳力保證,她聽到了牙齒摩擦的身音。
城頭的趙楷咬著牙,吐出一句:“胎投的,是真好!”
其實要她說,估計不是投胎的問題,是命格的問題。他娘早逝,那個高高在上的爹甚至不曾正眼看他,以張宰輔為首的重臣想殺他,其餘的皇室子弟也盯著他,這皇家的私生子最是難做了。
可他偏偏有著趙家的大氣運,又背著不詳的命格,注定要不停的失去。
同她一樣。
沒有人注意到城牆下,垂著眼麵色不堪的姑娘。
唯一知道她在此處的鄧太阿還在同徐鳳年交談。
“當年我在吳家劍塚練劍之時,你娘對我,有一飯之恩,有救命之恩,有授業之恩。這恩情太大,怎能不還?唉,隻可惜,你娘當年孤身入皇城時,我人在東海之外,待我歸來,一切都晚了。你娘那一戰,落下病根,最終殞命。回想起來,我愧疚至今。我欠你娘的恩情,今日這六劍,算是還了一半。城頭之上,你想拿些什麼,安心拿便是!”
語畢,他看了看手中的劍匣,笑了笑,抬手將其送至城頭。
“這十二柄飛劍,也算是追隨鄧某一生。今日,贈予世子。這飛劍殺人之術,全在此匣之中,能不能夠領悟得到,就全靠世子你自己了。這剩下的一半恩情,至此報完。世子,從此你我,互不相欠。”
“多謝。”徐鳳年看了眼身前的劍匣,高聲道。
而他未取這劍匣,轉身向劍九黃的劍匣走去。
“鄧先生,您若失要給我一劍,不如早點動手,我在這邊上等著,心裏不是事兒。”
趙楷的聲音喚回了阿遂的心神,鄧太阿朝城牆根兒下瞟了一眼,對他道:“恩情還盡,因果皆了,世子與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