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禾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疼欲裂,身體好像被分成了兩半。
她想睜開眼,眼皮卻異常沉重,隻能聽見耳邊傳來的一陣陣刺耳的尖叫聲。
“一個賠錢貨,還要去醫院?家裏鍋底灰刮一點喂她喝點就行了。”
“再不行就找村頭馬婆子來叫叫。”
“還真當我們家是什麼地主老財,發個燒就要去醫院,也不知道金貴個什麼勁!”
林青禾恍惚間又聽見了另外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那個聲音哀求道:“媽,我不去醫院了,求您給我幾毛錢買兩片安乃近行不行?小月都燒的說不出話了啊。”
“錢錢錢,一天到晚就知道張嘴要錢,你掙錢了嗎?家裏的錢都是大興掙的,你一個生了賠錢貨的,整天就是在家裏閑著,除了花錢你還會什麼?。”
“媽,我和大興是夫妻,昨天大興的工資不是剛交給您……”
她話還沒說完,立刻被那個尖酸刻薄的聲音打斷:“好你個林青禾啊,平時看著挺老實,背地裏淨往錢上盯,我沒錢!”
“媽,小月也是您孫女啊,就算您可憐可憐她,救救她吧!”
“你個喪良心的東西,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們,我最後還落不著一個好了?一個泥腿子出身的嫁給我兒子做工人的媳婦,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早知道你現在這樣,當初大興就不應該娶你。”
女人的聲音幾近崩潰:“媽,我求求你,這錢就當是我向您借的,求求您給我錢吧,小月真的堅持不住了,等小月好了,我就還給您!”
“說的倒是好聽,你拿什麼還?是回你娘家找你那個殘廢的大哥,還是找你那個隻會土裏刨食的二哥啊?到頭來還不是用我兒子的錢。”
林青禾又聽見一陣拉扯的聲音,隨著“砰”的一聲,她感覺額頭傳來一陣劇痛,也正是因為這劇痛,讓她感覺自己的另一半身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眼皮沒有那麼沉了,她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站在自己麵前。
麵前的婆子膀大腰圓,脖子短粗,臉上長著一雙跟身材極不協調的吊梢眼,這會兒正從那細小的眼睛裏擠出一點不屑,整個人像一隻趾高氣揚的肥母雞。
看到她醒了過來,對方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就在臉上掛滿了嫌棄,數落著她道:“不就是個丫頭片子起熱,你犯得著跟我一哭二鬧三上吊,弄得活像是我故意要害你們娘倆似的。趕緊起來,鍋底灰先喝上。真是的,不就是發燒,還能燒死人不成。”
她一邊說一邊從屋外端進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大的小的都得我伺候,還不趕緊喂了她喝。”
林青禾下意識地皺起眉頭,環視了一周。
隻見一個不足二十平的房間裏,棚頂低矮,牆上的大白也刮得凹凸不平,邊邊角角的地方有牆皮脫落下來,露出裏麵灰漆漆的水泥牆。房間裏隻有一張木床和一個發舊的衣櫃算得上家具,衣櫃上方款式陳舊的大擺鍾每搖擺一下,都要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靠門的那扇牆上,還掛著一個隻有豆腐塊大小的洋黃曆,上麵清楚地寫著今天的日期:一九八五年六月十四日星期五。
一九八五年?
眼前的一切太過虛幻,林青禾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就感覺腦中忽然擠進來一段記憶。
這是一本年代文,她穿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
縱然是林青禾見多識廣,這會兒也忍不住頭疼起來。
原因無他,主要是……
原主在這本書裏注定是個純血的倒黴蛋。
本來她家裏樣樣都好,父母具在,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家裏四間正屋,再加上男丁多,在鄉下就是底氣。林家說起來也是大隊裏數得上的人家。她爹生前還是大隊上的赤腳大夫,鄉下人,誰還沒個三災六病的,所以村裏的人對著她一家子也很客氣。
後來改革開放,林家的生活更好了,原主大哥甚至考上了大學,是整個公社唯一的大學生。
不過好景不長,在隔壁的鄰居白妙妙發了一場高燒,請林父過去把人救過來之後,林家的運氣就像是突然拋棄了這一家子。
原主大哥暑假回來幫著家裏忙活夏收,恰好遇上了白妙妙掉水裏,原主大哥下水救人,結果白妙妙倒是救回來了。原主大哥卻因為被水裏的鐵釘劃傷,沒保住自己的腿。
這下子,原主大哥的大學夢也碎了,整日都躲在屋子裏,人也越來越不愛說話。
為著給大兒子治病,林父忙活著掙錢,結果上山采藥的時候出了意外,被村民們抬下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
林父一走,林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沒多久就纏綿病榻,沒兩年也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