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沉鬱了些,二人便許久沒再說話。
他沒做錯什麼,卻經受了這許多的事。
算著他們認識有了十幾年,旁人或許不太留意,程曦是知道的。
林深的父親曆來如此,有了新家庭之後林深的存在是尷尬的。於是就騰出了套老房子讓他自己住著,讓他出去買飯吃,也花錢請了個人每周上門打掃衛生。而他一年裏不過是來個兩三回,有時候會帶著林深出去一起吃頓飯,有時候就隻是問兩句不鹹不淡的話,比如說,“學習怎麼樣?要好好學習聽老師的話。錢夠不夠花?”
林深很安靜,應該說是沉默。他不會像孩子一樣嘰嘰喳喳炫耀自己又考了幾個滿分,而隻是點點頭應兩句。他與父親也不熱絡,當然他父親也不在意這些。每次的探視如同例行公事一樣的沉默而乏味。
孩子需要的是什麼?
程曦不會明白。
林深和她一開始也有距離。第一次吃過飯,第二天他送去了一掛香蕉,這多少讓程曦覺得有些莫名。
後來的幾次他也常常會帶些不算貴重的東西。
這些奶奶都默不作聲的收下了,她也沒有刨根究底。
這樣平靜的周而複始在某天的深夜裏被打破,將將睡下的程曦聽到院門被敲響,聲音並不大,她豎著耳朵聽了片刻,就聽林深沙著聲音道,“程奶奶。能不能麻煩您帶我去醫院?我發熱了。”
門開時是個勉強扶著牆搖搖欲墜的小男孩,勉強睜著眼睛看著她。
這之間距離並不近,那時程曦似乎一下明白了為什麼他會舍近求遠。
程曦果斷敲開鄰居家門借來三輪車陪奶奶一起推他去了醫院。三人的感情在這一晚扭在了一起,像是一種平靜被無意的打破,終於有了漣漪。
沉默了許久,林深低頭握緊了程曦的手,握緊了,貼近了胸口,舒了口氣道,“你記不記得我那次高燒?”
“哪次?”程曦有些恍惚間想到了什麼,“半夜那次?”
“嗯。”林深聲音少許低了,“你去借了個三輪車。不會騎。你在前麵拉,奶奶在後麵推著送我去的醫院。”
“嗯?怎麼了?”
“車子加上人挺沉的,你拉的時候整個人都往前傾著。當時也才十幾歲,又瘦又小。”他說著,不覺語氣就柔和了,“還小大人一樣一直叮囑我把被子裹好,不要受風。”他看向程曦,“當時我心裏又難受又高興。我爸都不愛搭理我,你們卻可以半夜爬起來陪我去醫院。”
“是個人都會這樣的。”
“並不是。”林深自然也不介意表露自己的記仇又刻薄,順口道,“你借三輪車那家也有摩托車,如果有心直接用摩托帶過去更加省時省力。他們沒有。不過是想著稍微盡點力又不多管閑事。”
程曦被他鄭重其事的表情逗笑了,捏著他的鼻子笑,“心眼兒有點小呀。”
“客觀分析。”林深笑了,沒有躲避,“對人好很容易,不求回報全力對人好卻不容易。”
程曦神色也柔和了,“我沒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