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了一絲希望就有了走下去的力氣,他們憑借著這一點希望走了過來。
程曦的歡快溢於言表,林深也跟著在高興。他二人都知道,重又找回這樣的灑脫和利落,對於程曦來說並不算容易。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分開的時間,程曦多少有些滔滔不絕,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低了下來,“一晃我都快30了。”
林深聽清了,沒有立刻接話。
“去年年頭上,有個同事介紹了一個人。各方麵條件都挺好。”程曦停了下,“我和他相處了幾天,然後被他以性格不合適分手了。結果,第二天他又給我消息說後悔,收回昨天的話。我沒理他,就不了了之了。”
“難過麼?”林深的聲音不大,問著似乎也漫不經心。
程曦道,“憑什麼他想怎樣就想讓我怎麼樣!?”
“因為他幼稚,像孩子一樣憑借感覺在相處。沒想過那些俗氣的話題。沒考慮過怎麼應對生活。”明明也不算大,林深的神色卻是認真而篤定的,他又輕輕揉著程曦的額上漫不經心分著的劉海道,“和那樣的人相處下去會很累。”
“的確。”程曦笑道,“難道你不該是吃醋麼?”
“太幼稚,不值。”林深頭偏著不知道想什麼,許久才道,“快到你生日了。”
“怎麼忽然提到這個?”
“想起來了。記得第一次給你買的蛋糕你不肯要。”
“有麼?”程曦記不太清了。
“你說那是我爸的錢,他不是個好人所以不肯吃。”林深看著她笑了起來。
“原來我從小就這麼正義。”
“對啊。你那是在替我打抱不平。”林深的動作很輕,帶了些笑,“這次補給你。”
“嗯。好。”
林深的神色舒展了,“沒見你的時候,感覺有好多話想說。一起了又好像什麼都不用說你就知道。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我覺得就挺好的,像那種老夫老妻的相處方式。”說到老夫老妻,程曦頓了一下又道,“意思就是特別了解才這樣。”
“不太像熱戀。”
“這倒是。”
——
開了學,林深又有了要忙的項目。
程曦的課時也排得有些緊。
忙忙碌碌的生讓他們的相處時間縮了水。
他們甚至也並不是天天見麵了,有時候一個在忙另一個會閑一些,有時候彼此都忙忙碌碌。
忙忙碌碌為的五鬥米。
生活便總是被這些事占據著。
當然了,也有一丁點在改變著。
就程曦而言,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他了,但是在打破了彼此之間那層曾經模糊的界限之後,她覺得自己應該從更客觀的方向去加深一下了解的時候,她看著那些被統計成數據的科普文獻,看到那些勵誌不勵誌的現身說法視頻的時候,她才察覺林深說出口的並不算多。
程曦多多少少有了點難過,她想起來那次在河邊找到他的時候,渾身濕透坐在河邊望著河水發抖,轉頭看向她的神色暗淡又迷惘。
十多歲最有活力的愛漂亮的年紀,他被困住了,困在了身體的牢籠裏,長高抻著扭曲的疤痕使他更難安睡。青春期注定是不安而敏感的,相熟的人依然用帶著一絲惡意的代稱替代了他的名字。
一天又一天。
終於把他眼中的倔強和希望給撲滅了。
程曦不知道她來之前發生了什麼,沒有問出口。十一月底的天已經很冷了,濕著身子坐在河邊並不理智,她也沒有因此說道。她挨著他坐下了,抱住了他同樣跟著發抖的手,比平時更加用力,上下搓著。他的手很漂亮,手指瘦長而挺直,骨節分明,指甲打磨得圓潤而幹淨。
美中不足於,手背上被燎傷的瘢痕還在。
程曦搓著搓著,他的手沒那麼冷了,大概是身上也同樣暖和因此不再發抖了,扭頭看了她,沒抽出手,聲音很沙啞,“你來了。”
話音落了,林深歪著身子爬了起來,多年來長短差距日益明顯的兩條腿讓他的身子也直不起來,肩膀有些一高一低,夕陽把他些許扭曲的身影投在了大地上,他直勾勾的看著看著又邁開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