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第二十八章(1 / 2)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溫度也升了一點,墓園裏的雪都化了。

二人在園外的花店買了兩束花,一束是菊花,一束則是紅色的康乃馨。

墓園裏祭掃的人不多。

二人輕車熟路找到了地方,奶奶的碑已經有些舊了,林深抽出紙擦了表麵的灰塵,程曦則放下菊花祝禱奶奶可以庇佑二人諸事順利。遺照上的老人依舊慈祥善良。

程曦就多看了一會兒。

再之後,就是林深領的路,不遠,墓碑還是新的,他其實也不知道能說點啥,放下了花,紅得和環境有點違和。

林深沒著急走,同樣擦了灰塵,好像有挺多話想說,程曦避遠了一些。當然,最終也沒見他說出什麼,就站了許久又回了頭。

他原以為心裏的千頭萬緒能有隻言片語告訴她的,在那裏的時候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走出了很遠,他才拉上了程曦的手,“她喜歡熱鬧。喜歡那些鮮豔的花。在當時很時髦。她好的時候對我很好。也會莫名其妙的在家哭,無緣無故的發火。有時候會就會被波及到。現在想想,也許當時她病了。但那時候我也小,不懂這些。”他原本是埋怨她的衝動,十多年來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埋怨了,於是就有了意猶未盡的故事,結尾也不盡如人意,“要是能早知道就好了。”

沒法有早知道。

林深不擅長講故事,他的故事裏沒多少具象的角色,平平淡淡,沒太多波瀾。就如現在的幾句,一個曾經對生活飽含熱情的人在悲傷和憤怒的交替中折磨著自己的最後的幾年。

而他是那一切的參與者,刻骨銘心。

冬天裏的太陽照得兩個人多了些倦意,步子慢了下來。

車不好打,程曦抱著他的手搓著,“你原諒她了對吧?”

林深點頭,“怨不了了。她病了。身不由己。”隨即他有了一些無奈的笑,“就算是我爸,這兩年感覺也沒那麼怪他了。”

“他?”

“他本就和我媽分開了。撫養權不在他那裏。他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這都無可詬病。他需要考慮的事情和顧及的人很多。他沒法把所有的精力和金錢都分割給我。”林深的話頓了頓,“我覺得做人挺複雜的,比如經濟上他一直在試圖補償我,我小時候比同齡人要富裕一些。而且是在秦阿姨知曉的情況下。想想也是挺難得的。”

“我覺得他還是不行。”

“隻是沒那麼好吧?”林深不知為何笑了出來,“沒做到那麼好。在我的生活裏缺了席。照顧不周。說不了好,也說不了壞。”

成長裏被疏忽的好多年,好像沒那麼重要了。他似乎是為了解開自己多年的心結而努力在給這個缺席的角色找著理由。說服自己那些情有可原。

程曦道,“他就是失職的。”

林深笑了起來。

車來了。

二人相繼上了車,還是那般依偎著,沒再說什麼。

——

三月裏,程曦請了長假陪著做了手術。

手術很順利,也需要不少的恢複時間。他的先天條件依舊不夠理想,恢複也比旁人要慢。他耐心夠好,對此早有預料。

程曦對這些了解不算透徹,也沒有刨根究底的意思。

當然這也沒有改變林深太多的生活軌跡。

多數時候他將工作放在了家裏,實在得出門的時候程曦發現他操控著她尚且陌生的輪椅的動作異常熟練。

程曦知道總該有些她並不了解的事,那也無可厚非。

改變和不變總在時間的滾輪中交替著向前。

手術影響了他的殘肢尺寸,原本的接受腔匹配性不好了,二人的日程中又插入了此項業務。

程曦隱約有了一絲的期待。直到她看到他脫去外褲站在那個不鏽鋼架中,保鮮膜層層包裹讓他看起來有點古怪的時候。她曾經翻閱過的那些幹癟的文字一下充盈在了眼前。

被束緊的瘢痕像是一個人拚命掙紮的臉,他聽話的配合指示做了幾個動作,再停下來等著被標記和測量。他很仔細聽著這些數據的意義,有些要熟悉些,有些則一知半解。

石膏繃帶的定型卻快了很多,定型之後被抱著前後左右活動問他細節性的感受才割開做了標記進行調整。

林深這才迫不及待穿好了衣服坐下了,神色鬆弛了,因為很熟悉了才道,“比第一次要好處理一點?”

“比那次好處理。”對方餘光瞟了一眼程曦仍舊埋頭記錄著數據道,“那次你躺了大半年,加上之前關節攣縮也鍛煉不了。肌肉力量差瘢痕增生也多。給你想辦法找受力麵想了好久。所以那時候你練起來特別費勁,進展也慢。”

“費心了。”

“你來我這裏我自然希望盡量做好。你也可以生活得好一點。”這人悠悠歎了一口氣,“關節想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