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愛是什麼東西呢?

家庭。

家庭又是什麼?

“救命!救命!求您開開門!救救我的孩子!求您救救孩子!”

幸村望著滿身狼藉的母女二人,小小的腦瓜裏突然蹦出這樣的疑問。

這是新搬來的鄰居一家,在外麵咆哮著錘門的,是這家醉醺醺的男主人。

幸村媽媽給警察打電話說明情況,中途不忘緊緊握著那位可憐母親的手。

那位母親懷裏抱著一位小女孩,快要被媽媽勒死。

還好幸村媽媽眼尖,及時讓魔怔了的母親鬆手,才把小女孩解放出來呼吸一口空氣。

“阿市。”她一邊給丈夫打電話,一邊指使幸村去安慰小女孩。

他們兩個同是國小四年a班的學生,自從森由奈轉來,已經認識了有半個月了。

不熟,沒講過幾次話,但現在情況非常,幸村不禁擅自把關係拉進。

無知的孩童,擁有最純粹的殘忍和最無私的憐憫心。

他找來家裏所有的糖果,搬著小板凳給受傷的小同學倒了滿滿一杯甜甜的果汁,雙手捧著快速走到她身邊。

“你還好嗎?”他小心翼翼地問,並把果汁遞過去。由於倒得太滿,一些果汁撒了出來,濺到他的衣服上。

外麵瘋狂的敲門聲突然大了起來,仿佛暴風雨來臨,讓大人都心生畏懼,更何況小孩子。

小女孩低著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幸村把果汁放到桌子上,跪坐到她身邊,湊近她的臉:“由奈桑,你不要怕,我爸爸一會兒就回來了,還有警察叔叔,一定螚保護好你們的。”

經曆了毆打和唾罵這樣的事,還是由最親愛的人做出的,是怎麼哭泣都不為過的事。幸村手裏攥著紙巾,輕輕把小女孩擋住臉的頭發撩起,本以為會看到一張哭花了的小臉。

沒有,至少現在沒有眼淚。

有的隻是一些幹了的擦傷和血痕,和有些髒兮兮的痕跡。

幸村的手一下子遲疑了。

紙巾是用來擦眼淚的,沒有眼淚,那紙巾就沒了用處,她沒有哭,那糖果和果汁也就沒了用處。

小男孩對這樣束手無策的情況無所適從。

“……要,要喝點果汁嗎?”最後,他隻好維持這個姿勢,幹巴巴地問。

由奈隻是說謝謝。

那天,森由奈究竟有沒有在幸村家吃到甜品,幸村已經記不清了,但她那張隱藏在發絲下的,一塊青一塊紫的嬰兒肥側臉,卻永遠讓他記憶猶新。

從高中時回憶小學時的森由奈,除了這張稚嫩的臉蛋幸村甚至可以說出那上麵有幾塊淤青,還有就是體育課時,森由奈把他叫到水管處說話時,用的那張平靜的臉了。

“對不起。”森由奈臉上的上已經好全,甚至沒有留下疤痕,肉嘟嘟的臉蛋像水蜜桃的下半段,蒼白的皮膚毛茸茸的,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好看,“我媽媽不讓我跟你玩了。”

幸村愣了一會兒,問為什麼。

這沒有道理,被救助者反而主動斬斷關係,在安全並沒有保障,類似事故很可能再次發生的情況下。冒然對恩情報以拒絕甚至嫌惡的態度,下一次再慌然求救時,有誰會再施以援手呢?大人們都是不願意第二次踏入同一條河流的。

幸村還是個小學生,沒有這麼成年人功利冷漠的想法,他隻是不懂為什麼森由奈要這麼說。那天晚上的一切,在小朋友看來就是很深的羈絆了。

而且森阿姨那天哭得那麼傷心,對他們的感激的話又說了那麼多。

“為什麼啊?”幸村有些難過,還有點他自己不懂原因的,被背叛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