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久別重逢(1 / 2)

舒宿看到一個令語冰魂牽夢繞的身影。她輕抿一口不算正宗的碧螺春,和著身體裏呼嘯湧起的劍修的本能一道咽了下去。

小城的茶肆可不是打架的好地方,太容易誤傷無辜。

況且,他是來見夏稔的。

舒宿目送他走入雅間,與此同時,她打開隨手施在香石竹上的收音符,雅間內的聲音清晰地傳向了她。

她聽見夏稔對他的稱呼,“晚輩夏稔拜見曜神君。”

嚴晄的聲音隨之響起:“嚴晄,蜀山劍修嚴晄。”

然後是夏稔不無驚訝的聲音:“是你——您?!”

“我們以前見過?”

舒宿倒出最後一杯茶,一時竟說不準他們究竟認不認識。她將茶水續滿,又聽夏稔很激動地說:“您救過我一命的,一個月前,也在金歌城!”

舒宿想,這世界怎麼那麼小。

“是麼……我不太記得了。”嚴晄似乎笑了,傳回來的聲音怎麼聽怎麼可笑:“不過你也不用記的,這是我們天族存在的意義,你以後也會知道的。”

隔著一扇門,她甚至能想象到嚴晄此時的神情:有點得意,有點不好意思,還有那麼一點的……憨。

等等,不對。舒宿忽而意識到了什麼。嚴晄說,“我們”天族。

“我們”。“們”。

夏稔也是天族,果然。

舒宿一早覺察出了他與旁人的不同:比如他靈根雜亂,靈力卻比之單靈根更為充沛;再比如同是同門修習,竹嫣通脈時,他行氣已穩,鍾蘭行氣穩時,他竟然跨越聚靈入了凝丹,速度快得當真不像個人……

還有那個璞玉般純良到憨的性子。

果然,天族就是天族。

她起身,結了幾文銀子的茶錢。店裏文人雅客不少,各自談笑風生間,沒人注意是不是有人走進了旁人的雅間。

嚴晄照舊沒有設結界的習慣。舒宿直接推門進去,沒有半分阻礙。

時隔千百年,歲月卻甘願饒過修習之人的容顏,隻一眼,嚴晄便足以認出抱臂靠在門上,一襲紅裙的天姿國色是何許人也。

他眸子緊了緊,露出少見的警惕,起身問道:“你為何在這裏?”

夏稔也是一怔,“不可思議”就明晃晃地寫在臉上:“……您們認識?”

“好久不見。”舒宿“唔”了一聲,禮節地笑笑,又從容地拱手一禮,像是老友間的寒暄,卻莫名透出些譏諷的意味:“這不是楚連仙君座下欽選大弟子麼。”

她走向二人,習慣性地,她手臂從後麵繞到自家徒兒肩上,鬆垮隨意的在他肩上一搭,指尖無意中觸到了夏稔的脖頸。

嚴晄瞳仁一縮,猛地扯住夏稔拽向身後,一手護在夏稔身前,滿是戒備地盯死了舒宿。

夏稔被帶得一仄。他踉蹌一步站穩,也感覺出氣氛裏的劍拔弩張,有些疑惑地喚道:“神君?”

舒宿隻是一聲無所謂的輕笑。她沒有上前的意思,嚴晄卻沒有半分放鬆,隻是略向夏稔的方向偏了偏頭,視線自始至終沒從舒宿身上離開。

舒宿聽見他對夏稔說:“很危險的,她剛才手就放在你脖頸上。”

夏稔眨眨眼,摸了摸總被薅住的脖頸,人更懵了:“很正常啊?”

嚴晄一臉“你還小”的意味,沉聲道:“她可是……!”

“我是什麼,嗯?”舒宿截住了嚴晄的話,不急不緩地說道,“堂堂小神君,不會連女流之輩都怕吧。”語氣裏是玩笑的意味,但她知道,這種要笑不笑的表情落在嚴晄眼裏,無異於直白的挑釁。

嚴晄瞪著她,一言不發。

舒宿也不懼與他對視……

險些笑了場。

嚴晄長得實在不像個殺伐果斷,拯斯民於水火之人。風刀霜刃的洗禮之下,他五官線條清晰,卻依舊不算硬朗,反而長久得帶著幾分柔和。瞳孔漆黑渾圓,連瞪人都像個被奪了糧食,一臉錯愕的鬆鼠。

看得舒宿隻想掏把瓜子扔過去。

氣氛在舒宿沒忍住,低頭笑了一聲後變得有些微妙。

夏稔看看舒宿,又看看嚴晄,輕咳一聲,有些為難地出聲道:“神君,上仙是我師父。”

“月青峰主,舒宿。”舒宿接口說道,從虛空中請出霽然,打橫輕輕放於桌案之上,劍柄上的古體“月”字格外清晰。

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問道:“聽說你想見我?”

嚴晄不加掩飾的驚詫與防備盡數落於她的眼中。但她並不想說什麼,一劍霽然就是所有解釋。

我,月青峰主,掌管此間人世域界,你愛信不信。

她不清楚嚴晄還會不會信她,信與不信的概率三七開。

她有些惡趣味地想著,他大約是不會信的,真可憐,他一定是在外曆練時受了不少毒打。

如果信,那麼很遺憾,說明他不僅沒長腦子,還不長記性。

半晌,嚴晄錯開目光,也放下了護住夏稔的手,自顧自地找了個地方坐下,說:“我信你。”

舒宿沒多高興,反而覺得挺沒意思的。正如當年行曮的火芒已然抵上自己喉口,這人卻選擇了收劍離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