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皎皎突然覺得腳更痛了。
她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見太子,特別是上次的夜晚召見,給她留下的影魅還縈繞在心頭,甚至於會讓她夜半驚醒。
東宮的秘藥是好,抹上之後印記消得極快,跟她之前隨口一謅的“青玉生肌膏”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但有些東西,不是麵上消掉就能好的。
“嚴小娘子呢?”
林皎皎不相信那驕縱的小娘子能善罷甘休,期待地看著秦念月,最好她和太子的人爭起來才好。
“嚴小娘子還在廳內,跟人……說著話,但來的是……李太監。”秦念月吞吞吐吐的,委婉地暗示了一下薑還是老的辣,估計那小娘子再撒潑都沒用。
林皎皎右手絞著自己的頭發,將它一圈一圈地纏在自己白皙的指頭上。
這是一個壞習慣,小時候她心情煩躁之時便會這樣做,被娘硬生生糾正過來之後,已經好些年沒再犯。
今日卻是又被逼了出來。
“娘娘,又來催了。”平日穩重的何女官此時也是麵帶憂愁,她剛才看嚴小娘子和李太監針鋒相對,心裏直抽跳,唯恐被殃及。
林皎皎垂眸,之前的偏激想法再次湧上心頭。
不然自己找簪子在臉上劃一道,破了相的話,太子應該就不稀罕找她了。
抬頭,望向斜方的妝奩,裏頭可放著不少尖頭簪。
“娘娘,若是不願,便以身體不適推了吧。再說,娘娘這腳也不宜多……走動。”秦念月經過何女官的教導,已經明了夜晚召見必有隱情。
白天折騰一通,晚上還要繼續,她之前在漠北馴馬還要讓愛馬好好休息呢,哪有殿下這樣不讓人歇口氣的。
秦念月在心裏罵罵咧咧的,彎下腰,和娘娘說著悄悄話。
何女官還沒走,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攛掇娘娘違背殿下的意思,又會被揪著耳朵教訓一通。
“咳咳,奴婢看娘娘的確是不適,去和李太監好好說道說道,殿下想必會體諒的。”何女官自然沒錯過娘娘藏起來的雙腳,再加上白天她迎出來時也著實被娘娘的狼狽情態嚇一跳。殿下縱是再嚴苛,應當也不能強求……
林皎皎見著麵前兩人都關心地看著自己,展顏一笑。
剛才是她魔怔了,她要是真為了太子傷了自己才是大傻子做的事。
她三年都熬過來了,區區幾個月還能讓她崩潰不成。
“勞煩何女官與李內官解釋一下,若是他不信,可入殿一觀。”林皎皎心想著能拖一會是一會,一來一回的通傳,可得耗上不少時間,說不定就能把這次含糊過去。
何女官應是,去了外間。
李太監聽女官轉達娘娘的話,再一想到白日情景,覺得也是在理。
他剛剛與嚴小娘子一番交鋒,硬是破了他多年養成的好涵養,竟是忘了娘娘的意願才是重要的。
這小娘子著實被寵得無法無天,出身又貴,也不知道長京城的哪家郎君能祖宗墳上冒煙,娶到這“好福氣”。
不過掰著手指頭一數,卻也沒幾家。
“既是如此,小的便先回去稟告殿下。另外,娘娘既是身體不適,小的看嚴小娘子也不要攪擾得好。”李太監一甩拂塵,不軟不硬地刺了一句,抬腳出了門。
嚴小娘子剛剛乍聞消息,怒氣上頭,這下子也回過味了,對著李太監的背影,急忙軟著聲調補了一句:“我知了。”
李太監就當沒聽見,在心裏冷哼一聲,頭也不回。
他心眼小,記仇。
就連皇後對著自己也是客客氣氣的,這小娘子難道比她姑母還厲害些?
這麼說來,娘娘出身嚴家還能養出溫和脾性倒是難得。
若是,她這些日子不跟殿下鬧就更好了。
歎了一聲,李太監步履匆匆,加快了步子。
殿下還等著自己。
安陽宮裏,太子手裏握著一卷《廣平遊記》,卻是好半天也沒翻過去一頁。
自從真切地意識到小娘子對自己的……感情之後,他這還有些緩不過來,初時的懵然勁過去了,餘韻卻足。
將近日的樁樁件件梳理了一遍,太子屬實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抗拒。
他自忖已是對她格外開恩,不計較她的戴罪出身,還許下保下她及其家人性命的承諾,難道這還不夠嗎?
太子不認為自己有半點錯,隻覺得這小娘子是個貪得無厭之人,仗著她那副尚可入眼的皮囊不斷試探著他的底線,叫人頭疼不已。
雖是有諸多不滿,但他卻還是有些擔憂。
將看了一下午的書卷放下,太子起身,在殿內踱步。
李太監辦事什麼時候這麼拖拖拉拉了,平日傳召有花上這許多時間嗎?
將手裏的雲龍佩翻來覆去地把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太監終是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