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還是止不住顫抖,她用力扶著牆站起身,沿著牆,一步一步走到樓梯口,用盡全身的力氣爬到三樓,三樓,她看見隔壁房門大開著,她知道這是那自殺女孩和他男友的住處,房間裏麵淩亂不堪,家具被砸的七七八八。
無意識蘇橙已經站在他們房門口,突然反應過來:
“是非之地,這裏就是個是非之地,我要離開這個地方,離得遠遠的。”
這是蘇橙長這麼大第一次見人自殺,她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轉身衝進自己的住處,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東西,換上鞋,背著包一口氣跑到樓下。
樓底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路上遇到幾回寢的女主播還在討論剛才的事情,看見蘇橙,問她“去哪兒?”
“今天我休息,”蘇橙頭也沒回,背影狼狽。
地鐵上,幾個五六歲的小孩坐在過道,吵吵鬧鬧,聲音很大。蘇橙今天情緒不對,聽見他們的聲音讓她變得更加煩躁,公共場合大聲喧嘩本身就是不禮貌的行為,哪怕是小孩子,家長也應該出麵製止。
正欲發作,有人出麵製止:
“誰家的小孩,能不能管管好?”
“受不了你下去呀,誰逼著你坐。”說話的是我對麵坐著的中年女人,女人皮膚黝黑,上身穿一件玫粉色毛衣,厚重臃腫,下身穿一條黑色料子褲,褲子上有幾處沾著泥土,一條腿踩在座椅上,手裏捏著一把瓜子。
這樣的舉動讓蘇橙從心裏厭煩她,她瞪了那女人一眼,“這樣的母親,又怎麼能教出識大體的孩子呢?”瞬間又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對,過於斷章取義了。
以前她還是蠻喜歡坐地鐵,耳裏插著耳機聽聽音樂,然後看著指示燈一顆一顆變紅,等待終點站到來,今天蘇橙沒有心情聽音樂,一直看著那幾個玩鬧的孩子,和那自以為“優雅”的女士。早晨走的匆忙,沒有化妝,頭也沒來得及收拾,整個人無精打采。老祝畢業了,他要離開這裏了,以後自己難過沒人安慰了,矯情也不知道找誰了,遇到危險也沒人保護她了,N市這個地方,又剩下蘇橙一個人了。
骨頭再硬,眼淚也不爭氣。這裏是公眾場所,蘇橙不敢哭太大聲,隻能悄悄抽泣。她坐在那裏,頭靠在扶手上,用手背擦掉眼淚。
蘇橙讓自己先忘掉早上那一幕,她不知道那個女孩現在怎麼樣,活著還是死亡,或者是半死不活成植物人,這些跟她沒有多大關係,隻是事出突然,自己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
蘇橙突然想到和老祝第一次見麵是在國慶節前一天,那時她剛步入大學,很多事都不懂。軍訓結束沒多久,班幹部競選的激烈,當時班上有個女孩在網上被騙3000元,追尋無果後報了警。後來這件事被輔導員知道,指責那女孩不應該報警,應該先告訴她,讓她立刻和警察說清楚這是誤報,警車停在教學樓門口,警察讓女孩去留信息做筆錄,輔導員讓蘇橙跟過去,旁敲側擊告訴她應該怎樣做,會給她什麼樣的好處,當時蘇橙要競選班委,便做了一件讓自己後悔的事。
她記得那女孩哭著望著自己“真的不能報警嗎?”
“真的要說是誤報嗎?”
蘇橙看著她,隻能沉默。雖然報警未必能追回她的錢,可輔導員這樣做,連她的念想都斷的幹幹淨淨,而蘇橙,自認為是幫凶。
以為輔導員真的會幫她找回錢,蘇橙還是太單純,她並沒那樣做,不但沒有,還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指責那個女孩,她看見那女孩在哭,卻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
輔導員答應自己的也沒有做到,轉身選了別人擔任班裏的重要職務,還刻意避開自己請她們一起吃了頓飯。那時蘇橙多委屈啊,又不能向誰訴苦,隻能自己跑出去偷偷哭。
晚上九點多,她穿著睡裙,隨便披了件外套,不想讓舍友看見自己哭的樣子有多狼狽,便一個人跑出去,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就是在現在的尉氏幹鍋店,大一這裏還是一家奶茶店,附帶幾樣甜品,因為環境好,也會有一些人來這裏喝酒聚會。店外擺放幾張咖啡桌,一個人也沒有。
她坐在那裏,哭的鼻涕眼淚分不清,最後實在忍不住自己這副邋遢的樣子,硬著頭皮進去問人家要紙巾。
老祝剛好下樓,她還在抽泣,老祝嚇壞了。
“紙,我想要紙。”
老祝沒聽清“什麼?”
蘇橙幹脆放開哭“我要紙。”
聽見她的話,老祝連忙從桌子上拿來一包紙塞給她“好好好,給你紙,給你紙。”
蘇橙抱著紙巾哽咽道:“我明天會還你的。”
老祝趕緊搖頭“不用你還,不用你還。”
她哭的更大聲“連陌生人都看不起我,覺得我還不起一包紙巾。”
看見蘇橙哭的這麼凶,老祝妥協“好好好,還,還。”
兩人就是這樣加的微信。
蘇橙是個麻煩精,老祝脾氣極好,對她從來沒有不耐煩。得知他是創就社會長時,想也沒想就加了這個社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