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一直過得很平淡,我原以為我會不適應,但我顯然是低估了自己。許凡和夏桐走了之後,剩下的我們很少再聚在一起了。沒有時間,或許是,沒有了心情。
子琛開始在他家的事業上忙碌起來;歐陽成天呆在辦公室或者電腦前寫寫畫畫,設計不完的圖案,畫不完的草圖,我知道他隻是想讓自己忙一點,再忙一點;而我在讀書的同時,偶爾在這家公司那家公司實習。
我以離學校近為理由,搬到了歐陽租的房子裏,三室兩廳,有的是空間,所以他並沒有拒絕。雖然他平時總是很忙碌,但屋子裏卻收拾得整整齊齊,不像一般獨身男人的居室,亂糟糟的。
他一直都是一個整潔幹淨的人。
歐陽很少回郊區的家,更少去農場,我想他是不願意看見什麼東西,或是記起什麼東西。隻是,他根本就是從來沒有忘記過,又何必害怕被提醒呢!
一次經過夏桐曾經工作的那家書店,就進去看了看。其實我本來是忘了那家書店的,但它卻一直沒變,和以前一模一樣的風格和布局。讓我一見到,就想起了從前。
夏桐走之後,段澤做了店長,一個人。
他沒有請其他幫手,自己獨自照看著書店的一切大小事務。
讓我驚訝的是,他竟然還記得我。他明朗地笑,“怎麼會不記得呢?你是夏桐最好的朋友呀!”
最好的朋友!
我的心像突然被重重撞擊了一下,一貫的從容淡漠幾乎要瞬間崩潰。於是趕緊岔開話題,問,“為什麼不請個幫手呢?這麼忙?”
段澤沒有解釋,隻笑了笑。明快的笑容裏帶了些淡淡的落寞,經過這些年,他似乎也變了很多,不再是當年那個咧嘴大笑的大男孩了。
他,是在等夏桐回來嗎?
走之前,我看到了一本許凡拍的影集,於是買了下來,但他執意要送給我。說是如果夏桐在的話,一定也會這樣做的。
我的眼睛突然間漲澀得厲害,於是拿著影集,匆匆逃離了書店。
那天晚上,歐陽經過客廳時,無意間看到了那本影集,當時客廳裏沒有開燈,但明亮的月光卻足以讓他看清楚攝影者的名字。
這麼久了,他和她從來沒有聯係過,哪怕是一封郵件,一條短信。
但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發現夏桐是給歐陽寄信的。一次我去歐陽的書房裏麵找紙盒,卻發現一個紙盒裏裝著一摞信。收信人是歐陽昊,卻沒有寄信人,但那個清秀的字跡卻是我熟悉的。從夏桐離開之後到那時,幾乎每星期一封。隻是信封裏麵都是空空的,但,裏麵有沒有內容對歐陽來說,性質都是一樣的。
他怔怔地望著那本影集出神,我不知道他是在想念那個人,還是那個人身邊的人,又或者是兩者都有。
在那個月色微蕩的夜裏,麵色俊朗的歐陽昊滿目悲傷。
對了,許凡成了攝影師,從離開之後,一直是大江南北地到處奔波。因為新穎的角度,獨到的見解,頗受大眾喜歡。從夏桐偶爾發來的電子郵件,我得知他們去過很多地方:白雪皚皚的玉龍雪山,大漠孤煙直的戈壁,原始的森林,崎嶇的丘陵,寂靜的海濱城市,溫婉的江南小鎮,喧鬧的繁華都市,悠揚的山野農村……
夏桐是從來不跟我們打電話的。
她也從來不透露她過得怎麼樣,也不問我們的狀況如何。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一句話說哪月哪天到了哪兒,外加幾張美妙絕倫的照片。
隻是,那些照片裏,有山有水有雪有花有樹有草有太陽有明月有繁星有大海有田野有駱駝有黃沙有小孩有老人有大漢有婦人有車流有人群有白天有黑夜,卻沒有許凡沒有夏桐。
而我給她的郵件則完全相反。我會詳細地介紹子琛的情況,我的情況,和歐陽的狀況。哪天子琛又談成了一筆生意,哪天他們兩個去賽車了,哪天歐陽回來晚了,哪天歐陽熬通宵了,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