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風起,夜色乍寒。
山林間忽而傳來幾聲淒寂的鳥鳴,又驀然飄遠。
白衣女子持劍亭亭立於群山之巔,遠觀如同一輪皎月,可以用手盈掬。
她仿佛看到什麼令人錯愕萬分的場麵,低著頭不發一言,瞳仁中殷切的光忽明忽暗,最終漸漸熄滅。
人似秋冷,眸比夜深。
叫人不由得看癡了。
“好,cut!”導演李木成在監視器前回過神,滿意地點點頭,“這條很好,很符合人物特點!”
這場是《玉劍訣》的重頭戲,鄭昭飾演的女主得知心上人不僅背棄師門,對她的承諾也全是虛情假意,終於心如死灰,從此走上漫漫修真途。
李木成心裏有些驚訝。
他原本聽說鄭昭是個毫無演技的花瓶,還怕她演不出女主的心境變化,都做好了讓編劇連夜修改劇本的準備。
沒想到這些日子下來,這個“花瓶”在鏡頭前展露的演技卻十分了得,大大出乎他意料。
一聽到導演喊結束,鄭昭在戲裏失落的表情瞬間消失,一路小跑鑽進助理早就準備好的大衣裏,全然沒有方才的清冷氣質。
尖尖的下巴抵在毛領上,像隻小白狐狸。
“凍死我了,早知道就不穿那麼少了。”鄭昭被凍得鼻尖紅紅,說話都膩了幾分,“何夢,幫我call下私人飛機。”
她摸了摸自己被寒風吹得有些失去知覺的手。
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自己已經足足三天沒做全身spa了。
她必須、馬上、立刻坐飛機去泡溫泉,多拖一秒都會幹涸而死。
“還不是你非要穿成這樣!劇組的衣服好歹暖和點。”何夢熟知她的脾氣,翻了個白眼。
她家鄭大小姐嫌棄劇組提供的戲服粗製濫造,非說自己穿上肌膚會變糙,專門請了一整個織造局的師傅做了十幾套刺繡緙絲戲服——加在一起抵她大半的片酬。
別人拍戲賺錢,鄭昭拍戲純屬做慈善。
“那我就是不能穿嘛!”
鄭昭生了一雙極漂亮的眼睛,雙眼皮的褶兒隨著眼尾微微上挑,整個人明豔到高不可攀,偏偏又最會拿捏人心,作天作地也沒人覺得不妥。
李木成看她這樣,笑笑沒說話。
身為國內一線電影導演,他被開了個無法拒絕的薪酬給鄭大小姐抬轎子拍戲,最後猶豫再三還是接了。
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隻不過當他問到資方是誰、屬於哪個公司的時候,對方回了句無可奉告。
還挺神秘。
李木成不是沒看過鄭昭之前拍的戲,不僅沒怎麼演過主角,演技也是慘不忍睹。
高冷約等於麵癱,靈動約等於抽風。
特寫更是除了漂亮臉蛋一無所有。
雖然這次鄭昭遠超預期的演技已經令人驚喜,可後麵的打戲他還是放心不下,早早叫了專業替身來候場。
拿錢辦事不假,可也不能砸了自己幾十年的招牌。
“鄭小姐,下場打戲就不勞你親自上了,劇組請了專業替身。”
“憑什麼?”鄭昭沒說什麼,何夢倒是一臉不情願,“李導,我們這邊早就做好準備了,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找替身,是不是不太妥當?”
她身為助理,通常不會直接跟導演溝通,這次被李木成的騷操作搞得顧不上自己身份。
“本來就是無關緊要的一場戲。”李木成打了個哈哈,企圖糊弄過去,“還有受傷的風險,鄭小姐沒必要親自上。”
“可”
何夢私下看鄭昭練習過很多次——別看她這個老板總是一副嬌縱矜貴大小姐模樣,該努力的時候卻比誰都認真。
那天晚上就在這山頂,鄭昭一身輕紗揮劍起舞的樣子宛如月下仙子,清麗脫塵。這麼動人的畫麵,如果隻有自己能看到,簡直是內娛一大損失!
何夢還想點說什麼,被鄭昭打斷了。
“哦,那省事了。”鄭昭無所謂地聳聳肩,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
這場打戲是《玉劍訣》最後一場戲,如果不拍,她今晚就能飛走泡溫泉,順便回家當一陣鹹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