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樓,二樓偏廳。
四四方方的廳堂用中式建築常用的實木打造,整體色調深棕偏紅,自然散發出厚重的木質香,很符合孟老爺子的口味。
廳內安靜得落針可聞,若有旁人從屋外路過,任誰也聽不出,此時的偏廳竟坐滿了人。
管家王伯奉上一盞汝窯茶杯,穩居主座的孟宏誌隨手接過,輕輕撥開茶蓋,慢慢等它散開沁人心脾的茶香氣。
“老祥,夙安說什麼時候帶著願寧過來?”
“回老爺,夙安小姐說七點半之前就帶著願寧小姐過來同您會和。”
“嗯,我知道了。”
空氣又靜了一會。
堂下坐著兩男一女三個中年人,背後各站著幾個年紀較輕的小輩,把本就不大的偏廳占得滿滿當當,然而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出氣。
良久,孟宏誌淺嚐了一口茶,慢慢地說:“茶倒是不錯。”
左側坐著一個國字方臉的中年人,聞言連忙說:“這是剛出的新茶,我特意托人帶回來的。今年收成差,一共才得了不到百斤,我得的這點全孝敬給爹您了。”
說完,臉上配合著露出誠懇老實的笑容。
國字臉男人的下首坐著個麵皮蒼白的中年瘦子,皮包骨的瘦樣活像個猴,輕不可聞地用鼻子“哼”出點氣音。
瘦子旁邊的女人悄悄掐了他一下。
瘦子吃痛卻不敢吭聲,隻用眼風狠狠地剜回去。
背後站著的小輩們全低著頭筆挺地站著,眼觀鼻鼻觀嘴嘴觀心。
堂上的孟老爺子隻當什麼也沒看見,繼續不緊不慢地喝著茶。
國字臉男人見孟老爺子毫無反應,不由得開始著急。
他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討好地喊:“爹,您看……”
“我看什麼看。”孟老爺子張口截住國字臉男人沒說完的話。
“我能怎麼看?老婆是被你自己賭出去的。秦家本就是看在你母親的麵子才把女兒嫁過來,現在你母親走了多少年了,怎能怪人家不念舊。”
“可是爹,在b市,您才是跺一跺腳大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那秦家早就沒落了,難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把一個被女婿押給賭場的女兒重新贖回來的實力,秦家還是有的。”
孟老爺子眼帶諷刺。
國字臉男人羞漲得快要腦瘀血。
瘦猴男人悄悄嗤笑。
“老二,你笑個什麼勁!”國字臉男人拍桌大怒。
“大哥,您最好還是先消消氣,千萬別把腦子急糊塗,咱爹坐在前麵看著,哪有你拍桌子的份?”
國字臉男人渾身一顫,告饒似的目光顫巍巍轉向上首。
孟老爺子終於慢慢飲完了一整杯茶。
“孟家家大業大,我就是生出的兒孫再不濟,也不至於讓外人瞧了笑話。老大媳婦的事,我已讓老祥處理妥帖,但至於人家自己要去要留——”
茶蓋合下,發出一聲清響。
“我犯不著賠出這張老臉!”
國字臉男人膝蓋一軟,幾乎要跪下來。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我孟宏誌養得起幾個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兒,但孟氏集團容不下不學無術的混賬敗類!”
“爹——!”
國字臉的中年男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幾步,瞬間滿眼熱淚:
“您不能這麼狠心,我畢竟是您的親生骨肉啊!對了,還有小傑!”他猛地回身,一把扯過身後畏畏縮縮的兒子,“小傑讀書時就肯用功,現在工作成績特別出色!看在您的長房長孫、孟氏集團未來接班人的份上,您怎麼能讓外家看了他的笑話!孩子還小,不能離了媽啊!”
孟宏誌幾乎要被這蠢貨氣得仰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