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樂清快要崩潰了。
“她就站在這裏,你能明白嗎?”她手舞足蹈,握著豆包大的拳頭舉在鼻前咫尺之處,試圖還原當時的場景,“就在這裏,離我這麼近,就這麼近!我抬頭就能跟她來個舌吻。”
女生說到高潮處,倏然精神氣全無,頹廢地抱著椅背坐下。
“我真不是歧視夢遊的人,但是我太害怕了。”她眼裏有淚花,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我懷疑她這不是夢遊,她是鬼上身。”
在北京,普通人不合租那就得露宿大街。任樂清當初貪圖便宜,在網上聯係到現在的室友。
是個女孩子,她與別人約好合租一年,上個租客因為自己的原因,隻住了兩個月就搬走了,押金也沒要,室友小姐姐便免了任樂清那份押金。
她還挺高興。
合租一個月,沒有異常,相處和諧。
直到半個月前,一件一件怪事擾得她精神衰弱。
那天晚上,熬了兩個通宵、隻休息四個小時的任樂清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懶得洗刷,衣服也沒換,悶頭鑽進被窩補覺。
家裏兩個女孩子,她沒什麼防備心,經常不鎖門。
任樂清平常從不起夜,睡眠質量無敵,那天因為睡得早了些,半夜醒過一次。
突然就醒了,沒什麼預兆。
沒做夢,也不是聲響震醒的。
窗簾遮月,整間屋子漆黑不見光。
她睜眼,一張臉定格在她麵前——眼睛瞪大得近乎詭異,嘴角帶笑,一聲不吭地俯身看著她。
任樂清抖了一下,而後看清這人是她的室友。
室友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偏偏那雙眼瞳黑如墨,看起來異常空洞。
任樂清第一反應是室友夢遊了,之前聽長輩說過,不能叫醒夢遊的人。她不敢出聲,後背滲出密密麻麻的薄汗。
兩張臉僅半拳之隔。
三天沒睡覺的人看到這副場景也能精神了。
屏息對視幾分鍾後,室友起身,慢慢踱步回自己的房間,走時還不忘把她房間的門帶上。
走路聲比貓都輕。
後半夜任樂清沒能睡著,大腦皮層興奮得緊,舉著手機直衝房門口,準備來個現場直播。
當時她沒有多害怕,反而覺得刺激和新鮮。
第二天任樂清旁敲側擊過,但對方顯然一點印象都沒有,還熱烈和她探討這個世界真的會有人夢遊嗎,認真在網上搜索相關信息,甚至做起了“當遇到夢遊人士時該如何應對”的學習筆記。
這一係列操作令任樂清開始自我懷疑,夢遊的到底是誰?
她以為夢遊不會經常發生,也就沒當回事。
然後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直至昨天。
任樂清半夜翻身醒來。見到對方直接躺在她身側,依舊是那副看似蒙娜麗莎其實非常伽椰子的微笑。
黑發如瀑,纏纏綿綿沿著枕頭勾過來,好像下一秒就能自行伸長絞掉頭顱。
她瘋了,真的瘋了。
“求求了。”任樂清握住男生的手,“你就讓我在公司睡一段時間吧,我找到下家就搬走,保證給你打掃得幹幹淨淨。”
南河三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雙手,默許了她的要求,但有一點仍無法理解:“你為什麼不鎖門?”
“不習慣啊。”任樂清眼下發青,能看出來近幾日確實沒休息好,“以前在自己家,沒什麼可避諱的。大學宿舍是雞兔同籠,鎖上大門就行了。我也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租房子住,哪知道會有這麼多不方便。”
南河三點頭,從自己的鑰匙串上拆下一個鑰匙給任樂清:“自己去配一把。”
“得嘞得嘞,三哥最帥啦!”任樂清歡天喜地地接過來,馬屁拍得比誰都響。
南河三本名簡開陽,大任樂清一歲,她的直屬上司。平時也就“三哥、南老師”的亂喊,從沒叫過本名。
“下午開庭,記得時間吧?”
一盆冰碴澆滅了所有的好心情,致使她蔫了吧唧地塌下肩膀。
“啊,記得。”任樂清還真忘了這碼事,這會隻能硬著頭皮說記得才能免於一頓造化。
南河三毫無察覺,自顧自站起來,對她“記得”的反應頗為滿意,臨走時不忘囑咐她下午別遲到,否則容易引起法官的反感。
任樂清左耳進右耳出。
腦子亂,亂得什麼也聽不進心裏去。
“對了,你那個漫畫啊……”南河三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我勸你停了吧。內容空洞,沒內涵,劇情拉胯,戀愛情節也不甜。”
他仰著頭看頂棚,似乎是在腦中羅列她的缺點。
半晌,由衷給出一條建議,“你不如多談談戀愛,少女漫也很有市場,比你走邏輯要容易許多。”
任樂清高中的時候就開始崇拜南河三,視其為努力標杆。接觸之後更是為其高冷、不近女色的人格魅力、以及腰纏萬貫的家庭背景所折服,暗自發誓不能嫁給他也要找個跟他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