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忽然就變了天。
等到了亥時鵝毛般的大雪已經紛紛揚揚灑滿整個京城。
這雪落得寂靜無聲,直到晚睡的人抬頭望向窗外已經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時才驚覺,入冬的第一場雪就這麼悄然降臨。
這個晚上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昭陽長公主憂心忡忡喊著慕容鐸的字:“庭軒,你說我們真的就這麼安心在府裏?我這心裏總是有點不安生。”
慕容鐸伸出胳膊攬住昭陽公主的香肩,讓她的頭輕輕枕在自己肩膀上,然後才悠然說道:“事成,我們有一份從龍之功,自然安全無虞。暫時禁宮被高雲珩把持,過不了多久幾個戍邊的大將軍必定會回京勤王,我們隻管看他們狗咬狗就可。若是事情敗露,兵器是維揚鏢局流傳出去的,羽林衛和禁衛司都是高雲珩的人,闖進那些豪紳家中劫掠的是城外喬裝而來的流寇,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他伸出手來刮了刮昭陽大長公主挺翹的鼻子:“你是當今天子唯一的嫡親姐姐,而我是他姐夫,不管誰輸誰贏,咱們都是高枕無憂,我的小姑娘,你這是關心則亂啊!”
“哼,誰關心你了,少臭美啦,人家隻是不想肚子裏的寶寶生下來缺了爹爹疼寵。”她望著皇宮的方向,思緒似乎一下就回到自己的幼年。
她是陳國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是皇室最尊貴的嫡長公主,可是她沒有父親,隻有父皇,沒有母親,隻有母後。
她的父皇永遠都是板著一張威嚴的臉孔,永遠都是身為皇家人你要這樣你不能那樣,命令一堆女史女官來教她禮儀學識教她如何做一位合格的公主。
而她的母後心裏眼裏永遠都是她的三皇弟,就算偶爾會跟她和顏悅色說話,也都是叮囑她一定要照顧好弟弟。
誰叫她隻是個公主呢!
每個人都豔羨著她的好運道,她有這國家最高的掌權者做父親,有最尊貴的女人做母後,有整個後宮最驕矜的身份,有美麗柔婉的絕色容顏和窈窕的身段。
可是在相遇的第一天,慕容鐸對她說:“可憐的小姑娘,你為何如此鬱鬱寡歡?”
她雖然惱怒的踹了這個信口雌黃之人一腳,可是這個叫祁榮鐸字庭軒的人就這樣走進了她的心裏,而這世界上唯一一個會叫她小姑娘的人也隻有祁榮鐸。
甚至後來他對她坦言,他其實名叫慕容鐸,是大祁流亡在外的皇室,高雲瑾還是選擇了三緘其口。
這個男人為了尚主舍卻整個家族的期望,每日陪著她風花雪月,他說過,隻要她想要的他都會想辦法幫她拿到。
可是後來她有了寶寶,而祁家因為慕容鐸遊離廟堂之外而備受排擠,憑慕容鐸的身份她們的孩子就成了沒有爵位的外姓,最多恩封自己的女兒做個縣君鄉君。
不但皇室麵對他們高高在上,就連那些士族門閥都會用看螻蟻的目光看著她的孩子們。
高雲瑾不甘心。
憑什麼呢?
“我的小姑娘,你為何要如此鬱鬱寡歡?”慕容鐸再次說出似曾相識的話來,可是這一次他的小姑娘沒有一腳飛踹反而淚盈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