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刻,他強忍著怒意,一把拂開陸明博:“你別白費心機了。”
“我告訴你,別說下跪,就算你跪在我麵前三天三夜,頭都磕破了也沒用,我不會繞過南溪的。”
說完,季夜白轉過身,大踏步的離開了。
那雙眼睛,迎著風,流了幾滴晶瑩的淚珠。
隻是很快被風吹散了。
陸明博不是在求情,相反,他口中的每一句話,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讓他痛入骨髓。
明明是同一個父親,他可以對他不聞不問,討厭至極。
對陸見深,卻可以付出到這個地步?
可笑嗎?
他一個父親竟然為了一個兒子向另一個兒子下跪求情,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可那又怎麼樣?
陸明博還是做了。
也是這一刻,季夜白徹底領悟。
有些人,從一出生就是命運的寵兒,有爸爸疼,媽媽愛。
而有些人,就算你窮盡一生,也得不到父母的嗬護和愛。
“季夜白啊季夜白,你輸了,輸得徹徹底底,明明白白!”
獨自坐在車裏,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
煙霧很快繚繞起來,那張臉也逐漸變得朦朧起來。
不記得過了多久,身上的疼痛愈發清晰。
他掐斷了煙,伸手去拿藥,藥盒打開的那一刻卻發現已經吃完了。
伸手,他摸了摸身上開藥的單子,他想著,這次應該再去多開點兒藥,時間或許能支撐得長一點。
可摸了摸,卻發現口袋裏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仔細想了想,或許是那天在咖啡館裏掏東西時掉了吧。
仰著頭,他任由自己躺在座位上,好挨過這陣疼意。
額頭上的汗水滲的越來越多,身上也越來越疼,越來越難受。
季夜白就那樣咬著牙,忍著。
許久後,他用紙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至少這陣疼痛挨過去了。
南溪說的對,陸見深上那趟飛機都是他的謀劃。
他算計了一切能算計的因素,然後把剩下的都交給老天爺。
甚至在陸見深上飛機的那一刻他還在告訴自己,不怪他,一切都是陸見深自己的命數。
所以,聽天由命是最好的回答。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
事情就是那麼巧。
飛機真的出事了。
可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象的快感和愉悅。
他不高興,不興奮,也沒有絲毫成就感。
反而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他得到了什麼呢?
仔細想想,除了失去,他好像什麼都沒有得到。
還有,南溪肚子裏的孩子是出乎他意料的。
誠然,他可以對所有的人動手,卻沒法對南溪下手。
他得承認,在那麼一些時刻,自己對她是動過心,有過愛的。
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的人生裏能遇見這樣一個女子,或許他不會再一意孤行下去。
但最觸動他的,是她肚子裏的寶寶。
陸見深沒了,如果南溪也成了一個凶手,他簡直無法想象這個孩子出生後會麵臨怎樣的人生。
還有那對雙胞胎,他們會瞬間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可憐,最孤獨的人。
就像當初的他一樣。
他的童年,太孤獨,太不幸了。
每一個孩子都不應該重蹈覆轍,每一個孩子都應該是幸福的,快樂的。
他沒有辦法治愈自己的童年,但能治愈別人的童年。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一定要讓南溪平安出來。
隻是很多話,他不能說。
歇息了許久,季夜白開車去昨天的咖啡店找自己掉下的藥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