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
貝惜從母親的呼喊中清醒過來,一顆足球從操場對麵飛過來,幾乎擦著她的鼻尖,迅速劃過後被她身邊的一棵樹逼停。
她撤開步子,避免被反彈的球體砸中,看著那顆黑白相間的球滾落到自己腳邊。
“同學!麻煩幫忙傳一下球!”迅速起伏的心跳在遠處傳來的呼喚聲中平息下來。她看著腳邊的球,沒有動。
以為是她沒聽清,失球少年走近一些又喊了一次,“同學,可以幫忙傳一下球嗎?”
尹千蘭走到貝惜身邊,拉過她的胳膊走向剛剛那位老師說的樓梯,並沒有給她回應的時機。
她也不想回應。
身後傳來一群少年的喧鬧——
“神經病,會不會踢球?還想寫檢討嗎?還差點砸到人。”
“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嗎?有你這麼踢的嗎?sb”
背後的吵鬧漸漸遠去,貝惜來到302門口時,借著三樓的視野朝著操場望過去。
那邊已經恢複平靜,黑白球在白色的球門中間飛躍著。
腦海裏卻反複循環著那句“神經病”。
那些字與她絲毫不想關,卻讓她沒辦法不在意。
北洵和南鎮很多東西都不一樣,唯獨這句“神經病”,一模一樣。
“走吧。”被母親拉著進辦公室時,貝惜方才感受到指甲用力嵌進掌心的痛感。
指腹輕觸著淺淺的凹陷,嘴唇不服氣地輕抿。
“貝惜同學是嗎?”辦公室隻有一張辦公桌,顯得裏麵的空間尤其空曠。仿佛是為了拯救這份不和諧的空曠感,被陽光直射的窗邊擺著很多綠植。
合果芋向陽的葉片微微卷曲有些枯黃,在地麵落下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涼。
貝惜看向辦公桌後麵幾近謝頂的中年男人,恢複乖巧,點了點頭。
“家長怎麼想的呢?孩子在重點中學念書念得好好的,為什麼來咱們學校?”校長語氣還算和藹,問題卻讓貝惜頭皮一緊。
尹千蘭早就想好說辭,用家長都在南鎮,孩子在北洵不好貼身照看含糊解釋過去。
校長看了看貝惜低著腦袋站得挺直的乖巧樣子,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追問。
“有沒有以前學校的成績單或者試卷?”學校不大,卻也還是以成績分數論高低。
貝惜拉開書包拉鏈,取出早上剛發下來的數學練習。
是周五的隨堂測驗,證明題的專題訓練,她是全對。
這張測驗紙並不能說明什麼,但貝惜下意識地想要讓對方看到,她並不是一個糟糕的學生。
校長接過試卷匆匆掃了一眼,便還給她,“不錯。”說完從抽屜裏掏出一個文件夾,翻出一個電話號碼,用桌上的辦公電話撥出。
“徐老師,有個新生,你負責接一下。”
貝惜將試卷收回書包裏,重新背好站直,等待著校長的下一步號令。
“不用,你今天先見一麵,明天再安排。”
窗邊陽光透過綠植葉片落下的光斑在貝惜眼底折射出綠色的影子,晃得她眼尾有些濕潤。
“行。”
那邊掛斷電話,“家長帶著孩子去高一辦公室吧,你們過來看到的第一棟教學樓,一樓107,找徐智華徐老師。”
到教學樓樓下時,尹千蘭接了個電話,回應兩句後掛斷,轉身囑咐貝惜,“你自己去找老師,我那邊還要上班,待會兒自己坐103回家,在麓山千語下,到站了給你爸打電話。今天不收你的手機,晚上回去再上交。”
說已經走出去兩步,又想起來什麼,轉身從皮包裏掏出兩張現鈔塞進貝惜校服褲兜裏,“我晚上很晚才下班,你自己買點吃的,貝臣你不用管,他晚上自己會找吃的。”
貝惜看著母親遠去的背影,站在教學樓外麵的樓梯下麵有些愣神。
好像自己又被拋下了。
書包側兜裏短暫迅速地狂震了一瞬,嚇得她伸手捂住了那隻側兜。
確認手機沒有繼續震動之後,她看了看周圍,小心掏出手機長按了側邊鍵關機。
107就在大樓梯旁邊。
貝惜站在門口,回想著校長說的那個名字。
方言不分語調和平翹舌,這讓她有些困擾,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去。
上課的預備鈴在走廊上撕扯,辦公室裏老師們都夾著教材奔向各自要上課的教室。
她埋著頭躲到辦公室外與樓梯相接的空間裏,為老師們讓開道路。
“你是貝惜同學吧?”突然的男聲像一道光箭刺穿耳膜,她聽出來,是剛剛為她們指路的老師。“進來吧,剛剛校長跟我講過了,以後你就在我班上上課了。”
貝惜被帶著走進辦公室,看著這位班主任老師在最中間的那張辦公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