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皇宮,奢華的黃金龍座,上座一位俊美恍若天神的皇帝,厲無咎。
在他麵前有長約三丈的食案,案上擺滿了食物。
當先一份是湯菜——足有兩尺方圓的白玉缽裏,放著紅、白、黃各色細絲,而搭配細絲的是淡綠色仿似翡翠的湯羹。
細絲入口,脆、嫩、爽。
湯羹入口,滑、潤、鮮。
這是一道外觀豔麗口感極佳的好菜。
然而……
厲無咎隻吃了一口,便煩躁的說:“倒掉。”
宮人聽命,當即將缽端起來,打算倒走。
可是,下一瞬,皇帝陛下突然臉色一變,緩緩開口道:“慢,我還想吃。”
語氣,與方才大不相同。
神色,更是迥異於平日。
宮人:到底該咋辦?
這一瞬,厲無咎腦海裏,兩道聲音正在展開激烈的交鋒。
一個女子的聲音難以置信的說:“足以媲美牡丹燕菜的佳肴,你就吃一口也罷了,把它賞給別人吃也行啊,幹嘛倒掉?嗬,果然世界上有兩種東西看不到盡頭:宇宙,和人類的愚蠢。”
厲無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服氣的:“冀素素,你是叫這個名字吧?自打你占據我的靈府,哪頓飯你有不挑事的時候麼?”
是的,昨日厲無咎就發現自己腦海裏多了一個聲音,無論他做什麼都要喋喋不休,無論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打斷她,無論他去到哪她都如影隨形。
打這個自稱“冀素素”的心魔出現那一刻起,她就在妄圖改變他堅持了二十年的飲食習慣。
現在,厲無咎火往上撞,憤怒之下他想喊一聲把她“拉出去砍了”,結果就遭遇了平生最離奇的一件事。
——唰,他的靈魂,被逐出了體外。
他眼睜睜的看到了自己的身軀,就仿佛在照鏡子,而他卻是鏡子裏的那個。
隻聽他的身體輕輕吐出一句“我還想吃”,而眼神也一掃暴躁狠厲,變得平和舒緩,修長的手指更是拿起白玉箸,慢條斯理的吃起了剛才那缽菜。
厲無咎:怎,怎麼回事?
他低頭看看自己,卻什麼也看不到,他變成了一團沒有形體的東西。
這個時候,瞬間占據了厲無咎身體的冀素素,正在暢快的吃東西。
昨天,身為社畜的她她熬夜看報表,不知不覺就是一個通宵,等她想站起來吃口早餐時眼前一黑,再睜眼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陌生的古代世界。
毫無疑問,她穿越了。
起初,她不知道自己穿進了誰的身體,隻感覺自己被禁錮在一層罩子裏,無法隨意離開。
直到此人照鏡子,她才發現自己穿了個男身。
可怕的是,原主的意識還在。
她無法奪取身體的控製權,唯一能做的是對著他說話,而他明明能聽到她的話,大多數時候卻假裝聽不見,直到他被她的某些話術激怒。
而後,她不知怎的就收到了這具身體的控製權。
冀素素:嗯……金手指不明覺厲。
這個叫厲無咎的俊美男子是個皇帝,手握千萬裏的江山,掌管千萬人的生死。
他卻是個標準的昏君。
不過是短短一天,冀素素就瞧見他給十個宮人判了死刑、丟掉了上百道大菜、浪費了萬兩白銀、還把一位直言勸諫的忠臣給當場杖斃。
所以,厲無咎不光是個昏君,還是個暴君。
冀素素激怒厲無咎得逞,獲得了短暫的身體控製權,第一件事就是大吃大喝。
華美的案幾上擺列著一百零八道大菜,她隻動了靠近自己的兩道菜,剩下的便賞給了在場所有的宮人。
——得來的是宮人們惶恐而驚懼的眼神,沒人敢碰皇帝的菜。
“陛下,息怒,”厲無咎的大伴,掌印太監高虛靈小心翼翼的說,“這些菜,怎麼能給賤奴們吃?望陛下收回成命。”
冀素素拿帕子擦了擦手,淡淡的看了一眼高虛靈:“高大伴,你歲數不小了,從今兒起退了吧,讓你的副手來。”
一句話唬得高虛靈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體如篩糠、淚如雨下:“陛下,陛下恕罪……”
冀素素看了一眼僵在殿裏的宮人們:“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吃了。”
眾宮人被殺雞儆猴,見太監第一人都吃了掛落,誰還敢不聽?當即便三三兩兩領了食物,戰戰兢兢的食用起來。
隻聽寶座上的皇帝又淡淡的說:“從今天起,以後每餐隻要兩菜一湯,誰若是主張靡費108道菜——那就把誰剃成肉片給朕涮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