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帶著黑麵具發揮不太順暢,盧和玉眼神兒就生動多了:您這會兒虛的一拳頭就能下葬,作甚要想不開在這大冷天的出門啊!
昭盛帝麵無表情指指影子的衣裳,意思也很明確:快點兒,朕沒時間耽擱。
以李慕雲的性子,她肯定會去冷宮。
成為婕妤不是賭局的勝利,隻是個開始,長陽殿的事情也得給她個交代,總之無論如何,他都得去跟這小混球碰麵。
影子無奈,隻能脫下自己的衣裳,伺候著主子穿上,湊近時才將聲線逼入主子耳中:“主上,讓影三跟著您吧?”
要是主上有個萬一,那大昭瞬間就要內憂外亂,大昭的社稷說不準就要葬送了。
昭盛帝搖頭:“不必,朕有分寸。”
兩個殿內伺候的人,都隻能無奈看著主子不像個好人樣兒的從窗戶邊消失在夜色中,徒留滿腔擔憂。
至於被擔憂的兩人,差不多前後腳進了那間破敗的倒座房。
李慕雲腿上有傷不敢太用力,落在後頭。
她進門時,封恒已端坐在破凳子上,一盞油燈昏黃,連他那鎏金麵具都照不全。
李慕雲頓住腳步。
“你身體還好嗎?”
“封統領,你不對勁。”
兩個人同時開口,封恒心裏一動,壓著嗓音平靜開口:“哪裏不對?”
“我沒事,我覺得,你和陛下有些不對勁。”李慕雲眯著眼想看清封恒的眼神。
但這陰貨他垂著眸子!
別說,這麼暗都能看得出睫毛挺長,她早就知道他有雙漂亮的眼睛。
“說說看。”七日紅對他身體造成的傷害確實不輕,他說話沒什麼力氣,聽起來有些輕飄。
封恒說不清自己是希望她發現自己的身份還是不希望,很多事情他都沒辦法跟李慕雲解釋。
不是不能說,是怕說了,她會獨自涉險。
李慕雲看著他,沒能看出什麼破綻。
好一會兒她才走近些,笑眯眯開口:“你和陛下能親近到讓他配合,連刺殺自己的皇子都不手軟,那你可知道,陛下是在利用你我。”
何止配合,二人親近到她都懷疑倆人是不是斷袖。
昭盛帝那不給人反駁時間的一條龍行為,明明是她教給封恒的。
無恥了點,但管用,每一次。
封恒點頭,輕聲回答:“有利用價值比沒有好,起碼陛下付得起代價。”
李慕雲很讚同,她喜歡這種利益分明,“所以陛下想要什麼?”
不等封恒回答,她又上前幾步道:“不管陛下要什麼,我覺得還是永寧殿更好聽,你覺得呢?”
從小到大的好友,封恒不用想都明白她的意思,她要常婕妤的命,甚至是常家人的命。
他略思索了會兒,點頭:“在你成為貴妃之前,永寧殿的正殿不錯。”
李慕雲心裏舒服了,等她攢夠成為九嬪的功勞,她就能跟阿姐住的近些了。
她安靜等著封恒繼續。
封恒心底有些空蕩蕩的,二人相識多年,彼此熟悉得緊,她還是沒能第一時間認出自己,是……沒放在心上吧?
越想胸口悶痛越甚,他壓下紛亂思緒,沙啞著嗓音低低開口:“太後去了關內道的法門寺為陛下祈福,年前就回來了。等她回來,李家的案子拖不下去,陸家不會輕易插手,徐慈也不會為了李家搭上所有籌碼。”
李慕雲心裏殺意翻湧,麵上不動聲色又上前一步,“所以,陛下是希望李家人活著,還是希望他們死?”
封恒回答的比較委婉:“不管天牢裏的人是死是活,李德佑死於逃跑,李慕商還活著,即便拖延,李家也必定是滿門抄斬的罪名。”
“所以?”李慕雲麵上沒有變化,像是累了,緩緩靠近那破凳子。
她也不是沒有任何準備,早些從天牢出來也好,婕妤已經夠她很多事情了。
封恒聲音更輕了些:“陛下希望,李家的罪名確鑿,而穆家能成為壓死駱駝的那根草。”
那樣,他就能提拔穆家,賜她長陽殿便有了來由,被所有人關注的穆婕妤也能如她所願,瘋個夠。
他話音未落,李慕雲輕飄飄倒在了封恒懷裏,她沒用內力,在外頭讓冷風一吹,又起了燒。
封恒隻覺得懷裏抱了個火爐一樣,想扔出去,不舍得扔,下意識扶住嬌軟人兒的雙手微顫,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他愣住,李慕雲開口間滾燙的香馥氣息撲麵而來:“封統領,拿李家換太後歡心,讓穆家站出來,與我一起成為皇權手裏的刀,陛下隻給我一個嬪位嗎?”
那聲音柔婉若山穀中的黃鶯,鶯羽帶著點魅惑人心又暗藏殺機的力道,輕輕掃在人心間,又癢又燙,燒沒了封恒滿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