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未離上元殿,出宮那日賀蘭凝諳很是不習慣的合了合眼,她不敢暴露十皇子在上元殿的密室之中,她離開時特意叮囑過,讓他不要出來。
賀蘭凝諳沒有法子,隻能晚間借著搬東西的理由,再將賀蘭憂朔帶出去,元白帝還算守信,賀蘭凝諳一路暢通無阻,三年未出上元殿,她不知宮道又重建了一次,那兩座銅人燈像不知去了何處。
那是她十歲生辰時宋誠帝送的,這銅人燈像便同宋誠帝一般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賀蘭凝諳回望著宮道,地磚洗的真幹淨,絲毫看不出熙元十三年發生了什麼。
好似隻有她一個人還念著前朝。
她沒有坐元白帝準備的宮駕,而是隻身一人在宮道上走著,賀蘭凝諳不再四顧去瞧,隻是目不轉晴的看著宮門,宮外才是自由,她厭惡這座皇宮。
宮外停著不少馬車,大概是新年剛過,回鄉的大臣們進京述職,賀蘭凝諳不想理會這些不相幹的事,自顧自走著。
她沒有注意到昭陽侯府的馬車,也沒瞧見馬車旁含淚的婦人。
賀蘭凝諳隻想離皇宮遠遠的,這般才自在。
“諳諳。”
賀蘭凝諳隻當是錯覺,又行了幾步。
“諳諳……”
賀蘭凝諳步子微頓,不可置信的回頭,惟見姨母與表哥淺笑著朝她揮手。
她生生愣在原地,忘了動作。
“諳諳,快到姨母這來……姨母來接你回家了。”婦人輕喚著賀蘭凝諳的乳名,原本平靜的她,再也抑不住那絲喜意。
“姨母!”
賀蘭凝諳不受控製的朝著姨母奔去,渴求著那一屢不可多得的溫暖。
昭陽侯夫人輕輕拍著賀蘭凝諳的肩頭,似在安慰她,三年未見,好在這情誼未變,便也不算一無所有。
“諳諳,又長高了些,姨母差點沒認出來。”昭陽侯夫人笑意盈盈,將眼中的心疼藏的極好,她細致著打理起賀蘭凝諳的碎發。
“姨母,是我連累了昭陽侯府。”
“傻孩子,哪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都是侯府的選擇,倒是姨母沒用,未能將你從宮中救出來,諳諳吃不了不少苦吧!”
昭陽侯夫人言語間滿是自責。
這三年,昭陽侯夫人沒有一日不想救她的外甥女,可是無力施為,昭陽侯府無權無勢,隻剩這麼個混吃等死的世襲侯爵。
“不怪姨母,皇權衰敗,皇室子弟便是如此下場,我能活著已是大幸。”賀蘭凝諳很快藏起了麵上的喜意,眼中透露著她從未顯現過的精明。
昭陽侯夫人怔了怔,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變化,心中的疼惜愈發明顯。
“諳諳,隨姨母回家吧!不喜歡皇宮以後就不來了,入了侯府,有姨母在,誰也不準將你帶走。”
在姨母麵前,賀蘭凝諳能尋到些許母妃的熟悉感。
段府的馬車旁,昭陽侯夫人緊握著賀蘭凝諳,怎麼也不願放開,即便是上了馬車,也未鬆開。
賀蘭凝諳靠在姨母肩頭,佯裝睡去,她不敢看窗外的景,不敢去辨別這三年有哪些變化,亦不敢去瞧街邊的空宅府邸。
皇城邊上的皇親早已不是當初的人。
昭陽侯夫人沒有多言,隻是像兒時那般,輕柔的拍打著賀蘭凝諳的肩頭,哄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