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在記憶裏的稱呼出了口,秋雲意在一瞬間就開始後悔起來。

他低下頭,不敢去看溫北知的表情,但不過轉瞬,他又開始想:為什麼我要心虛?當年不告而別的明明是她,理虧那也應該是她才對吧?何況重逢這麼久了,她都一直裝作不認識他,她才應該來哄他!

底氣回籠,於是秋雲意抬起頭,目光直直迎上溫北知,盡力擺出當年在她麵前昂首挺胸的樣子。秋雲意想要從溫北知臉上找到一些慚愧來,然而所見卻又出乎他的預料。

姐姐這個稱呼一出,溫北知是被驚到了的,她淡雅的麵容有一瞬間的訝然,但也僅僅如此。溫北知輕輕地“嗯?”了一聲,可風輕雲淡依舊是風輕雲淡,她清冷的眸子深處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縱然秋雲意極力想從那張和記憶裏沒有任何變化的臉中,找出些過去的影子,但無論是往日的溫和柔婉,體貼入微,都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全然無存。

秋雲意頓時急了。

他一巴掌拍在窗沿上,撐著身子往裏探:“姐姐,你沒有認出來我嗎?”

溫北知不躲不避,細彎的眉一挑:“嗯?”

秋雲意急切道:“是我啊姐姐!是……”他絞盡腦汁回想著過去的細節,發現竟然沒有什麼能夠拿出來這時候佐證的,難道要說,是那個曾經總惹你傷心的、讓你等的,還是出去惹一堆事、回來讓你去賠罪的雲意?

他這突然一沉默,溫北知總算能夠開口,沒有計較秋雲意的胡言亂語,隻溫和道:“你喜歡叫姐姐嗎?也能夠理解。隻是這樣有違禮數的稱呼,若是讓經海長老聽到,怕是要拉去訓話了。”

秋雲意啞了:“不是……那是……”

溫北知微微一笑,又道:“還有來偷聽師尊和客人談話這樣的事,不要再有下次了。若是被客人怪罪,我即便是宮主,也不好太過包庇。”

她笑容清淺,言語輕和,無論怎樣看都是一個對頑皮弟子的包容寬厚。但也僅僅隻限弟子,根本沒有一點溫存,一如她在傳道堂高台上出現之時,太高,太遠,根本摸不到碰不著。

而且這樣兩個人,根本沒有一丁點適配服吧,誰也想不到他倆會是一對。秋雲意沒由來地沮喪起來,然而仍舊不死心,咬咬牙又補充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肯認我,但我認出了淩波,你再不承認,我也知道你就是姐姐——而且當年你的不告而別,我可是記著呢,就算你不說,我也遲早會弄明白是為什麼的。”

說完,不等溫北知有什麼反應,他擰著眉瞪眼溫北知,哼出一聲,瀟灑無比轉身就走。

溫北知聽著他毫無氣勢的冷哼,不由一愣,直到他背影消失在竹林中,她才回過神來,眉眼微彎,輕輕笑了起來。

……

第二日上大課的時候,單南天專門選了跟秋雲意挨著的位置,他蹭過來,一臉神秘兮兮:“正好景師弟也在,來來來,猜猜我打聽到什麼了?”

景和有好陣子沒見到單南天了,他不擅使劍,修為提升進度又慢,這麼多天過去太清劍第一式也隻才練了三四招。正好淩霄宮開設的有符修的課程,他就去選了符修的課,幾天聽下來,覺得自己更適合符修一道,便主要鑽研這些東西去了。

如今見到單南天,景和也高興不已,故而十分配合地捧場,猜測道:“難道是關於小比的消息?”

單南天嘿嘿一笑,點頭:“昨天秋師弟帶我上了淩雲峰,又讓我見到了宮主,那更讓師兄我覺得沒白疼你們。這不,從淩雲峰下來,我就蹲在客殿那邊等著消息呢,終於給我搞到手了。”

“不愧是單師兄!”景和趕忙擺出洗耳恭聽狀,“還請師兄賜教。”

秋雲意昨晚回去沒睡好,翻來覆去都是溫北知,也懶得理他們這你來我往的吹捧,興致缺缺趴在桌子上,神色倦倦。

單南天得了景和的捧場就已經很滿意了,他壓低聲音:“聽說那花瓶跟宮主說,這次的小比參與門派並不多,隻有點金閣天音門和我們淩霄宮,所以這次是由天音門出麵主辦這場小比。”

景和疑惑:“花瓶?”

單南天咳嗽一聲:“咳咳……呃,就是天音門的大師兄,你別管這些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聽說啊,這場小比,那秦青月建議就定在一個月後。”

秋雲意拾起了一點精神頭,他看了一眼二人,問道:“隻有三宗參與?”

單南天道:“對。聽說場地和花銷都由天音門出了,點金閣老樣子隻需要出材料就好……嘖嘖,這天音門平時不聲不響的,誰知道這麼有錢呢?”

秋雲意沒理會他的感歎:“那武器的設計和鍛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