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崔家宅院前,寧渝竟有些進退不得的感覺,尷尬道:“小子失禮,沒想到崔先生竟然如此清雋,氣度儼然,讓先生見笑了。”
崔萬采笑道:“原本你父與我是舊相識,你我二人之間無需客氣。”隻是話雖說得客氣,可身子卻堵在門口絲毫不讓。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崔萬采無論如何都會先把人迎進來,然後倒上一杯茶,聊上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心裏若是不爽了,就可以端起茶杯送客了,這是禮節。
可是崔萬采卻跟正常人完全不同,淡淡道:“如今,你卻是見了,那我就要先問你三個問題,若是不能讓我滿意,你便可以徑自離去。”
這副倨傲的態度,卻讓寧府其他的家仆護衛臉色一變,若是這位小爺受不得氣,就這麼走了,怕是老爺那無法交差,回頭倒黴的還是他們這些人。
寧渝心中倒有幾分想笑,這師傅還真是做師傅的,時時想著考較,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道:“先生可要考四書五經這些聖人之言?”
這對於寧渝來說,不算簡單,但是也不算太難,好歹也有個童生的底子,以此身的知識量,尋常問題也難不到他。
“非也。“崔萬采不急不忙道。
“那是詩詞歌賦?”
“鄙人平生素來不喜詩詞歌賦。”
“難道是星相醫卜?”
“鬼神之道非君子所為。”語氣依然很傲嬌。
換做他人,若是被堵在門口這麼許久,怕是已經拂袖而去,而寧渝畢竟是後世人,倒也沒覺得多麼羞辱。隻是繼續道:“還請先生賜教。”
崔萬采道:“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何為人心?”
這一問,卻是問遍了天下蒼生。
寧渝微微沉默,閉上了雙眼,隨後睜開眼睛堅定道:“人心,即天道。”
崔萬采繼續追問道:“何為天道?”
寧渝這次回答的卻快了許多:“天道,乃因勢利導,順勢而為。”
崔萬采輕輕歎氣道:“若大勢未到,如之奈何?”
寧渝輕輕笑了笑,道:“何為勢?這天地為勢,這蒼生為勢,我輩自然以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自然便能造出大勢。”
這一番話說完,卻讓崔萬采深深看了寧渝一眼,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年輕人了。
三個問題已罷,崔萬采也不食言,當即帶著寧渝走進院子,隻是那些家仆都被打發在門外候著,那一車禮物,也隻是拿了一包雲夢的山茶。
寧渝打量著院子,雖然不大卻顯得極為雅致,裏麵隱隱有絲弦之樂,隻是聽得不大清楚。
見崔萬采沒有開口的意思,寧渝隻好道:“先生在這湖廣果然堪稱大名鼎鼎,連原來那不學無術的陳家公子,竟也想在您的門下求學。”
崔萬采輕輕哼了一聲,“那陳家公子不學無術,所謂的拜師,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
寧渝有些摸不著頭腦,隻好順著話說道:“陳將軍陡然顯貴,家教一時沒跟上來,倒也不足為奇。”
二人走到廳中,崔萬采家中似乎也沒有其他的仆人婢女,他就這麼把寧渝帶來的山茶打開,然後泡了兩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