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台上台下鴉雀無聲,張連登冷哼道:“莫不是我湖北綠營就找不到一個真漢子?”
寧忠源當仁不讓,邁出一步抱拳道:“卑職願去開炮。”說完也不待張連登作何表態,大步向台下炮陣走去。可旁人都當他是癡心瘋了,這升官受賞自然人人樂意,可如果要以小命為代價,這些人可都是要多遠跑多遠了。
漢陽營炮手雖然不至於失態,可畢竟心裏有些打鼓,如今見到寧忠源都親自前來開炮,心裏也有了底氣,手中的火把拿著也更穩了,映在了一張張繃得緊緊的臉上。
寧忠源沒有說任何話,隻是驅離開了炮手們,自己拿著火把向引線靠了過去,沒有絲毫的猶豫。
隨著一聲巨響轟鳴,一團白色的煙霧將炮位隱藏了起來,依稀可以看到寧忠源拿著火把,相繼點燃了剩下五門子母炮的引線,連著五發彈子伴隨著巨響,向靶場上狠狠砸去。
台上的眾人無一不睜大了眼睛,似乎在尋找炸膛的痕跡和一團模糊的血肉,可一直到寧忠源重新出現在他們麵前時,這些酒囊飯袋才醒悟了過來,原來放炮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寧忠源單膝跪在張連登麵前,大聲道:“稟告巡撫大人,卑職所屬漢陽營火炮演練完畢。”說這話時,卻是看也不看旁邊的陳禮。
張連登神情有些複雜,這滿營的將官,卻隻有這麼一位敢於出頭的,可畢竟不是自己真正的心腹嫡係,想到這裏,不由得望了一眼陳禮,無論如何,他還是希望自己親手提拔的這位嫡係將官,能夠作一次表率。
陳禮看懂了張連登的眼神,隻好硬著頭皮走向撫標營的炮台,不過還沒到炮台時,從隊列裏便出來數人舉著鐵甲,將陳禮身上的棉甲換了下來。
待穿好了鐵甲以後,已然過了半刻,陳禮抬頭望去,卻發現不少人的眼神裏帶著鄙夷之色,有心發作,可如今畢竟不是時候,隻好悻悻的吐了一口唾沫,舉著火把走向火炮。
陳禮顫顫巍巍的點燃了第一門火炮,隨著一聲轟鳴,彈子發射而出,狠狠的擊在了遠處靶場的山坡上,雖然看得出來,距離不如剛剛漢陽營的火炮,卻足以讓陳禮的臉上浮起一片喜色。
得此鼓舞,陳禮又走向了第二門火炮,又是一聲轟鳴,彈子成功擊發出去,於是陳禮也放開了膽子,一一點了過去,隨著一聲聲的轟鳴,陳禮臉上的得意之色也難以掩蓋。
在最後的兩門炮前,陳禮特意望了一眼寧忠源,卻發現寧忠源此時也正在看他,隻是陳禮的眼神裏帶著挑釁的味道。而寧忠源的眼神裏隻帶著冷漠與不屑,仿佛一頭猛虎正盯著待斃的羔羊。
陳禮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隻是長時間的安逸使他早已失去了那種敏銳的嗅覺,就這麼自顧自的點燃了引線。
隨著引線燃燒殆盡,一聲巨大的轟鳴隨之而來,隻是此時被發射出去的不是裏麵的彈丸,而是陳禮破碎的屍體,身上的那副鐵甲如同破布一般,被撕了個粉碎。
終究是炸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