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內室,到處都洋溢著一種藥材的味道,初聞時或許有些刺鼻,可是時間久了卻也就習慣了。
寧忠源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目圍閉,隻是呼吸卻也算得平穩。寧夫人便靠在床邊,望著自家的丈夫,心裏的擔憂幾乎寫在了臉上。
陳德久正在用手指把著寧忠源的脈,臉上卻不自覺滲下汗水,過了良久才輕輕笑道:“楚王爺吉人自有天相,此番雖然身上中箭,卻沒有真正紮進去,隻是傷了脾腎,若是修養一段時間,便也沒事了。”
聽到陳神醫這麼說,寧夫人這才將心放了下來,她隨即又問了一些日常服藥的問題,得到解答後,便派人將陳神醫送了出去,當然在這段時間裏,陳德久依然是在楚王府住下,以備後患。
就在陳德久走後不久,寧忠源微微睜開眼睛,他苦笑了一聲,“沒想到我寧某人,打了一輩子仗了,居然有一天在戰場上給人打了眼。”
原來寧忠源適才便醒了,隻是感覺心裏實在憋屈得慌,便沒有第一時間醒來,一直等到陳德久走後,才不情不願睜開了眼睛。
實在是丟人啊!寧忠源原本還打算打一個大大的勝仗,還可以在自家兒子麵前炫耀一番,可是萬萬沒想到,傅爾丹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收買了一家城內的大族,以致於城門被半夜打開,這讓寧忠源既恨又怒。
人到中年以後,最難的一件事就是重新認清自己。對於寧忠源而言,他如今無論好歹也是做到了王上這個位置,心裏難免也有幾分傲氣在,雖然不會以為自己是百戰百勝的絕頂名將,可是自認為對付個傅爾丹不是啥問題。
特別是寧忠源還有個將星下凡的兒子,心裏卻是頗為的複雜,既有幾分為其感到驕傲,又有幾分酸澀,這小子如今就這般不得了,回過頭來恐怕都不會把老子放在眼裏了。
正是出於這種心理,再加上寧忠源內心的那點豪情壯誌,才促使他率領殘軍堅守鹹寧,希望能夠憑此打個大大的勝仗。隻是最終的結果無情的摧毀了寧忠源的那點自尊心,讓他甚至有了幾分羞於見人的感覺。
“老頭子,你這是剛剛醒,還是醒了有一會啊!”寧夫人不知何時回轉了過來,望著寧忠源皮笑肉不笑。
寧忠源長長歎了一口氣,“你呀,現在就別寒磣我這張老臉了!快把崔先生和三弟叫進來,我有話跟他們說。”
寧夫人心裏是又氣又好笑,最終也隻是無奈搖搖頭,便出去將崔萬采與寧忠景喚了進來。
二人先跪下行了大禮,隨後便開口道:“王上可有旨意需要下達?”
寧忠源掙紮著坐起身子,苦笑道:“二位就不要將就那些客套了,快跟孤說一說,這現如今的情況如何了?”
崔萬采跟寧忠景對視了一眼,苦笑著搖搖頭,便說道:“王上,傅爾丹率領人馬已經出了鹹寧,怕是過不了幾日就能抵達武昌。”
“這一番是孤的錯,讓這傅爾丹撿了個大便宜去了,不過沒事,武昌城堅壁厚,更有新型雷式炮為援,想來也無事,就不必跟渝兒說了。”寧忠源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隻是最終那句話依然是透露了他內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