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十五年六月,當南京城中關於新任內閣的討論正在如火如荼的時候,而在遙遠美洲的一處海港上,一老一少卻正在唉聲歎氣,臉上幾乎湧現出一片絕望之色。
“當初就不應該聽信那個洋鬼子的,他說帶我們去歐洲,可是誰曾想到帶我們來了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每天跟著這些夷人在這裏吃黑麵包,朕到底是圖的什麼?”
正在說話的年輕人正是當年逃亡海外的弘曆,隻是此時的他跟當初的翩翩貴公子大為不同了,原本身上得體的漢服都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身不甚得體的毛皮衣物,臉上長期未刮的絡腮胡須更是增添了幾分野性。
聽到弘曆發出的哀歎,旁邊的張廷玉則是輕輕發出一聲哀歎,相對於弘曆的劇烈變化,張廷玉本人的變化倒並沒有那麼大,隻是臉上的皺紋更深也更多了,頭發也近乎變得全白,連目光都變得更加渾濁,整個人看上去老了許多。
不過也不能怪二人的變化大,實在是這幾年的經曆太過於離奇,甚至有些戲劇性——當年二人本來想通過巴達維亞前往歐洲,可是卻被當地的蛇頭給忽悠了,並沒有真正將二人送去歐洲,而是一路走走停停,將二人送到了美洲的西海岸,即剛剛開辟出來的佐治亞殖民地。
佐治亞殖民地屬於英王直屬殖民地,原本是由西班牙人發現,直到五年前才真正成為了英國下屬的殖民地,所謂的‘佐治亞’,本身就是英王喬治二世的拉丁語叫法,因此此地堪稱十分荒涼,而且還常常麵臨著印第安人的威脅。
在這種情況下,佐治亞殖民地對於人口自然是非常缺乏的,就連被蛇頭賣掉的弘曆和張廷玉,便也被安排到了此地,成為了殖民地的普通奴隸。
當然,對於弘曆和張廷玉而言,這無疑是莫大的恥辱,他們幾乎被當成了囚犯一般,被困在了佐治亞殖民地已經有足足一年了,而且根本沒有辦法逃離此地。
如果隻是逃離營地,倒也不算十分困難,隻是他們很快就會麵臨著那些印第安人的威脅,反而還不如殖民地安全,而想要通過乘坐海船前往他處,二人卻根本拿不出半分錢來贖回自己的自由權,同樣也沒有錢來買極度稀缺的船票。
張廷玉望著弘曆,不由得輕聲歎了一口氣:“皇上,老臣無論如何,都會送皇上回到故土,絕不會讓皇上流落他鄉.......隻是那些洋夷著實可恨,竟然獅子大開口,每個人居然要二十英鎊的贖身費,船票更是要三十英鎊!”
對於眼下二人而言,兩個人加起來就要足足一百英鎊,自然是一個天文數字,而他們全身上下隻有不到五英鎊的財產,不要說送兩個人回去,就連送弘曆回去都遠遠不夠。
弘曆望著港口處已經離航的船隻,他的眼淚都差點掉了出來,呆呆道:“要賺足足五十英鎊.......恐怕我們一輩子都會被困在這裏了.......”
“哎,老臣再去求求德羅西爵士,爭取少一點.......”
張廷玉學習能力超群,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卻是慢慢學會了一點點英語,雖然無法真正流利地跟洋人交談,可是一些簡單的對話還是沒什麼問題。
德羅西爵士並不是佐治亞殖民地的真正管理者,其實隻是本地的一個地頭蛇,正是他從蛇頭手裏將張廷玉和弘曆二人買了下來,因此他也成為了二人名義上的主人,隻是德羅西爵士心底善良,對東方文化也頗為感興趣,因此並沒有過於為難二人,這才使得他們不會像那些黑人奴隸一樣活活累死。
當張廷玉和弘曆站在德羅西爵士麵前的時候,他正在肆意地抽著大麻,兩名黑人少女在一旁伺候著,給德羅西爵士卷著煙草,整個屋子裏都透著一股奇異的味道,讓人聞了都感覺渾身軟綿綿的。
張廷玉不敢過多停留,他十分果斷地跪在了地上,將自己不止說過多少遍的話在此重複了一遍,大概的意思無非就是自己是來自東方的貴族,不應該受到如今這樣的待遇,隻要德羅西願意放他們離開佐治亞,將來他們一定會報答德羅西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