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第六百七十一章 治黃之策(3 / 3)

陳定喃喃道:“家父並不以官位為重,可是他被革職之後,便再也無法同靳公治河,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在不久之後便已經仙去,隻留下了《河防述言》、《河防摘要》數冊.......”

寧渝默然,事情的發展也的確如此,新任河道總督王新命為了討好於成龍,將靳輔治河方略進行了大改,甚至都引起了康熙的不滿,認為於成龍所言純屬無稽之談,而王新命的舉措更是各懷私憤,隻是治理黃河終究再一次陷入了停頓。

說道這裏,陳定不由得意興闌珊道:“啟稟陛下,臣倒不是不願意為朝廷效力,可是治河乃千古第一艱難之事,自古以來這治河之臣有幾個落得好下場?臣實在不想落得家父那樣的下場。”

“陳卿,朕不是康熙,亦絕不會幹擾陳卿治河方略,此事難度大,時間久,這些都是朕所知道的,就算用一百年的時間去堅持來做,朕以為也是應該的。”

寧渝神情坦誠地望著陳定,拉住對方的雙手,“陳卿無需擔憂自己會重覆先祖後轍,隻要陳卿願意承擔這份責任,朕就是陳卿最堅定的後盾!”

“可是......可是陛下,當年家祖之策也未嚐是陛下所需要之策啊........”

見陳定言語中依然不放心,寧渝決定給他透一點底,他輕聲道:“實際上,朕是非常欣賞當年陳公的‘統行規劃、源流並治’之策,此策雖然耗時最久,靡費最大,可卻是最能觸達治河根基的策略,與朕眼下的策略也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還請陛下賜教。”陳定依然恭恭敬敬地行禮,這絕非是君臣之禮,而是對於知識的渴求。

寧渝感慨道:“黃河之所以常常泛濫,便是因為泥沙俱下,導致水麵年年升高,以致於洪水泛濫,黃河也屢屢改道。”

“建炎二年之時,杜充為抵禦金寇南下,在滑州掘開大堤,導致黃河至此由北入渤海改而南入黃海,如今黃河然時有北衝,但均被人力強行逼堵南流,南流奪淮入海期間,鄭州以下,清口以上的黃河主流也是遷徙不定。”

“如今黃河或由泗水入淮,或由汴水入淮,或由渦水入淮,或由潁水入淮,或是同時分幾支入淮,而如今黃河兩岸地形已經呈現南高北低之勢,將來再此北決也隻是時間的問題,這就好像是一把懸在我們頭頂上的劍,隨時有可能會落下來!”

實際上,由於寧渝不清楚黃河治理曆史,因此他如今還不知道府是,在靳輔大治黃河之後,由於清廷不治海口,導致海口漸淤,河底漸高,使得後續黃河下遊的決口日漸頻繁,可以說平均每六個月就決口一次,與明代時期相比已經是每況愈下。

更嚴重的是,到了19世紀的時候,黃河連續在1841、1842、1843、1851年發生了4次大的潰決,一直到了1855年,終於使得黃河在河南蘭陽北岸銅瓦廂再一次改道,而這一次黃河改道奪山東大清河入渤海,將口門刷寬達七八十丈,一夜之間,黃水北瀉,豫、魯、直三省的許多地區頓成災區,受災人口多達七百餘萬。

盡管寧渝不知道,可是他也明白眼下的困境有多麼難以走出來,這關係到的不僅僅是一條黃河,也是數千萬百姓的福祉。

“竭天下之財賦以事河,古今有此漏卮填壑之政乎?”

寧渝不由得發出輕歎,他負手走到車輦窗前,聽著窗外呼呼大作的風生,低聲道:“如果不從根源治理黃河,就算我們今天砸下再多的銀錢去治理,將來終究是一場無用功,就好像當年的靳、陳二公一般,一番心血化為泡影。”

說到這裏,寧渝轉過身子,麵色堅定的望向陳定,一字一句道。

“朕會徹底放權給你,給你二十年的時間治理水患,再花一百年的時間種植林木,恢複黃河兩岸乃至於黃土高原的水土,到了那時,咱們的子孫才能真正的做到安枕無憂!”